话分两端。却说周襄王十五年,实晋惠公之十四年,是岁惠公抱病在身,不能视朝。其太子圉,久质秦国,圉之母家,乃梁国也。梁君无道,不恤民力,日以筑凿为事,万民嗟怨,常常流徙入秦,以逃苛役。秦穆公乘民气之变,命百里奚发兵袭梁,灭之。梁君为乱民所杀。太子圉闻梁见灭,叹曰:“秦灭我娘家,是轻我也!”遂有怨秦之意。及闻惠私有疾,思惟:“单身在外,外无哀怜之交,内无腹心之援,万一君父不测,诸大夫更立他公子,我毕生客死于秦,与草木何异?不如逃归侍疾,以安国人之心。”乃夜与其妻怀嬴,床笫之间,申明其事:“我现在欲不逃归,晋国非我之有,欲逃归,又割舍不得佳耦之情。你可与我同归晋国,公私两尽。”怀嬴泣下,对曰:“子一国世子,乃拘辱于此,其欲归不亦宜乎?寡君使婢子侍巾栉,欲以固子之心也。今从子而归,背弃君命,妾罪大矣。子自择便,勿与妾言。妾不敢从,亦不敢泄子之语于别人也。”太子圉遂逃归于晋。秦穆公闻子圉不别而行,痛骂:“背义之贼!天不祐汝!”乃谓诸大夫曰:“夷吾父子,俱负寡人,寡人必有以报之!”自悔当时不纳重耳,乃令人访重耳踪迹,知其在楚,已数月矣,因而遣公孙枝聘于楚王,因迎重耳至秦,欲以纳之。重耳冒充谓楚王曰:“亡人委命于君王,不肯入秦。”楚王曰:“楚晋隔远,公子若求入晋,必须更历数国。秦与晋接境,朝发夕到。且秦君素贤,又与晋君相恶,此公子天赞之会也。公子其勉行!”重耳拜谢。楚王厚赠金帛车马,以壮其行色。重耳在路复数月,方至秦界。固然经历另稀有国,都是秦楚所属,况有公孙枝同业,一起安稳。自不必说。
凤脱鸡群翔万仞,虎离豹穴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游各国间。
重耳去曹适宋。狐偃前驱先到,与司马公孙固相会。公孙固曰:“寡君不自量,与楚争胜,兵败股伤,至今病不能起。然闻公子之名,向慕久矣。必当打扫馆舍,以候车驾。”公孙固入告于宋襄公,襄公道恨楚国,日夜求贤人互助,觉得报仇之计。闻晋公子远来,晋乃大国,公子又有贤名,不堪之喜!其奈伤股未痊,难以面会。随命公孙固郊迎授馆,待以国君之礼,馈之七牢。次日,重耳欲行。公孙固奉襄公之命,再三请其宽留,私问狐偃:“当初齐桓公如何相待?”偃备细告以纳姬赠马之事。公孙固答复宋公。宋公曰:“公子昔年已婚宋国矣。纳女吾不能,马则如数可也。”亦以马二十乘相赠,重耳感激不已。住了数日,馈问不断。狐偃见宋襄公病体没有痊好之期,私与公孙固商讨复国一事。公孙固曰:“公子若惮风尘之劳,敝邑虽小,亦能够息足。如有弘愿,敝邑新遭丧败,力不能振,更求他大国,方可济耳。”狐偃曰:“子之言,肺腑也。”本日奉告公子,束装启程。宋襄公闻公子欲行,复厚赠资粮衣履之类,从人无不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