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罗真人把上项的事一一说与戴宗。戴宗只是苦苦哀告,求救李逵。罗真人留住戴宗在观里宿歇,动问盗窟里事物。戴宗诉说晁天王宋公明仗义疏财,专只替天行道,誓不侵害忠臣义士,孝子贤孙,义夫节妇,很多好处。罗真人听罢沉默。一住五日,戴宗每日叩首礼拜,哀告真人,乞救李逵。罗真人道:“这等人只可驱除了罢,休带归去!”戴宗告道:“真人不知,这李逵虽是笨拙,不省礼法,也有些小好处:第一,梗直;第二,不会阿谄于人,虽死其忠不改,第三,并无淫欲邪心,贪财背义,英勇抢先。是以宋公明甚是爱他。不争没了这小我归去,教小可难见兄长宋公明之面。”罗真人笑道:“贫道己知此人是上界天杀星之数,为是下土众生,功课太重,故罚他下来殛毙。吾亦安肯逆天,坏了此人?只是磨他一会,我叫取来还你。”戴宗拜谢。罗真人叫一声“力士安在?”就松鹤轩前起一阵风。风过处,一尊黄巾力士呈现,躬身禀覆:“我师有何法旨?”罗真人道:“先差你押去蓟州的那人,罪业己满。你还去蓟州牢里取他返来。速去速回。”力士声喏去了,约有半个时候,从虚空里把李逵撇将下来。
李逵问道:“那老仙先生说甚么?”戴宗道:“你偏不听得!”李逵道:“便是不免得这般鸟作声。”戴宗道:“便是他的师父说玄门他休去!”李逵听了,叫起来道:“教我两个走了很多路程,我又吃了多少苦,寻见了,却放出这个屁来!莫要引老爷性发,一只手捻碎你这道冠儿,一只手提住腰胯,把那老贼道直撞下山去!”戴宗道:“你又要钉住了!”李逵陪笑道:“不敢!不敢!我自这般说一声儿耍。”三个再到公孙胜家里,当下安排些晚餐。戴宗和公孙胜吃了。李逵却只呆想,不吃。
公孙胜道:“贫道幼年飘零江湖,多与豪杰们相聚。自从梁山泊别离回籍,非是昧心:一者母亲大哥,无人奉侍;二乃本师罗真人留在坐前。恐怕盗窟有人寻来,用心改名清道人,隐居在此。”戴宗道:“今者宋公明正在危急之际,哥哥慈悲,只得去走一遭。”公孙胜道:“干碍老母无人养瞻。本师罗真人如何肯放?实在去不得了。”戴宗再拜恳告。公孙胜扶起戴宗,说道:“再容商讨。”公孙胜留戴宗,李逵在净室里坐定,安排些素酒素食相待。三个吃了一回,戴宗又苦苦哀告道:“如果哥哥不肯去时,宋公明必被高廉捉了,盗窟大义,今后休矣!”公孙胜道:“且容我去禀问本师真人。若肯答应,便一归去。”戴宗道:“只今便去启问本师。”公孙胜道:“且宽解住一宵,明日早去。”戴宗道:“公明在彼,一日如度一年,烦请哥哥便问一遭。”公孙胜便起家引了戴宗,李逵离了家里,取路上二仙山来。此时己是秋残初冬时分,日短夜长,轻易得晚,来到半山里,却早红轮西坠。松阴内里一条巷子,直到罗真人观前,见有朱红牌额,上写著“紫虚观”三个金字。三人来到观前著衣亭上,清算衣服,从廊下入来,迳投殿后松鹤轩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