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燕青,戴宗两个,就街上买了两条索子,藏在身边,先去高太尉府后看了落脚处。本来离府后是条河,河边却有两只空船缆著,离岸不远。两个便就空船里伏了,看看听得更鼓已打四更,两个便登陆来,著墙后咳嗽,只听得墙里回声咳嗽,两边都已会心,燕青便把索来漾将畴昔。约莫内里拴缚牢了,两个在内里对绞定,紧紧地拽住索头。只见乐和先盘出来,随后便是萧让,两个都溜将下来,却把索子丢入墙内去了。却去敲开客店门,房中取了行李,就店中打火,做了早餐吃,算了房宿钱。四个来到城门边,等门开时,一涌出来,望梁山泊回报动静。不是这四个返来,有分教:宿太尉单奏此事,梁山泊全受招安。毕竟宿太尉怎生奏请圣旨,且听下回分化。
宿太尉看了书,大惊,便问道:“你是谁?”燕青答道:“男女是梁山泊‘荡子’燕青。”随即出来,取了笼子,迳到书院里。燕青禀道:“太尉在华州降香时,多曾奉侍太尉来,恩相缘何忘了。宋江哥哥有些微物相送,聊表我哥哥寸心。每日占卜课内,只著求太尉汲引布施。宋江等满眼只望太尉来招安;若得恩相迟早于天子前题奏此事,则梁山泊十万人之众,皆感大恩!哥哥责著限次,男女便回。”燕青拜辞了,便出府来,宿太尉令人收了金珠宝贝,已有在心。
婢子随即捧过文房四宝。燕青磨得墨浓,李师师递过紫毫象管,天子拂着花嫩黄纸,横内大书一行。临写,又问燕青道:“寡人忘卿姓氏。”燕青道:“男女唤做燕青。”天子便写御书道: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虚靖道君天子,特赦燕青本身一应无罪,诸司不准拿问!
燕青唱罢,天子失惊,便问:“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转疑,便道:“卿且诉胸中之事,寡人与卿理睬。”燕青奏道:“臣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无罪,但奏无妨!”燕青奏道:“臣自幼流散江湖,流落山东,跟从客商,路经梁山泊过,致被劫掳上山,一住三年。本年方得脱身逃命,走回京师,固然见得姐姐,则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认得,通与做公的,此时如何分辩?”李师师便奏道:“我兄弟心中,只要此苦,望陛下做主则个!”天子笑道:“此事轻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谁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与李师师。李师师撒娇撒痴,奏天子道:“我只要陛下亲书一道赦书,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云:“又无御宝在此,如何写得?”李师师又奏道:“陛下亲书御笔,便强似玉宝天符。布施兄弟做的护身符时,也是贱人遭际圣时。”天子被逼不过,只得命取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