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见世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气候甚么热,二乃口渴难煞,拿起来,只吃了一半,枣子分几个吃了。
老都管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世人先走。”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他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辩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白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辩!”
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那七人问道:“你倒置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边有钱与你!”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颠末,听很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经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头自道:”我七个只要些枣子,别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临时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是以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本来如此。也是普通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唯恐是歹人,是以赶来看一看。“那七小我道:”客长请几个枣子了去。“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没半碗饭时,只见远远地一个男人,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天孙把扇摇!
老都管坐着,道:“既是有贼,我们去休。”杨志说道:“俺只道是歹人,本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没命的!”杨志道:“不必相闹;俺只要没事,便好。你们且歇了,等凉此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恰是∶就义落花三月雨,培植杨柳九秋霜。毕竟杨志在黄泥冈上寻死,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本来恰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这七个。
那男人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众军瞥见了,便问那男人道:“你桶里是甚么东西?”那男人应道:“是白酒。”众军道:“挑往那边去?”那男人道:“挑出村里卖。”众军道:“多少钱一桶?”那男人道:“五贯足钱。”众军筹议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正在那边凑钱,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众军道:“买碗酒吃。”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杨志道:“你这村鸟理睬得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活动艰巨!多少豪杰被蒙汗药麻翻了!”那挑酒的男人看着杨志嘲笑道:“你这客长好不晓事!早是我不卖与你吃,――却说出这般没力量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