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两个都留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因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只得要去望他。”宋江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谢了宋江。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
这武松提了哨棒,大着步,自过景阳冈来。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昂首看时,上面写道:
宋江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送与武松。武松那边肯受,说道:“哥哥客中自用盘费。”宋江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武松只得拜受了,收放缠袋里。宋江取些碎银子还了酒钱,武松拿了哨棒,三个出旅店前来道别。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
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洒家道:“我是美意救你,你不信时,出去看官司榜文。”武松道:“你鸟作声!便端的有虎,老爷也不怕!你留我在家里歇,莫不半夜半夜,要谋我财,害我性命,却把鸟大虫唬吓我?”洒家道:“你看么!我是一片美意,反做歹意,倒落得你恁地!你不信我时,请尊便自行!”一面说,一面摇着头,自进店里去了。
话分两端。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别离以后,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来打火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哨棒,便走上路;深思道:“江湖上只闻说及时雨宋公明,公然不虚!结识得这般弟兄,也不枉了!”
武松缚了包裹,拴了哨棒要行,柴进又治酒食送路。武松穿了一领新衲红绣袄,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哨棒,相辞了便行。宋江道:“贤弟少等一等。”回到本身房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等武松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暂别了便来。”
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仆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酒钱,只顾筛来。”洒家道:“客长,休尽管要饮。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内里,我也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