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看着婢子为镜中的本身经心描眉,一边自嘲,女子盛妆却一定是为了心悦之人。一个儿子还是少了些。
“是妾该当应分的,当不得夫君一声辛苦。”曾氏跟上前去替他解下氅衣,离得近了不免闻到他身上沾的浓烈脂粉气,一低头轻视地撇了撇嘴角,昂首时又是软款和顺的模样。
曾氏把这番眉眼官司看了个一清二楚,连她梳头婢的主张都打,这屠夫还真当她是死的么?
“说的不是你阿弟!”姜老太太刚用了一碗热汤饼,出了一头汗,脸上的胡粉掉了还未及补,一抹一条道道,“是你儿子!”
姜大郎一分开,邱嬷嬷就抱着八郎打东厢过来,对坐在榻上发怔的曾氏道:“八郎醒来便哭个不断,吃奶时消停一会儿,吃饱了哭得越建议劲了,乳母如何哄都不可,约莫是想阿娘了。”
曾氏从速起家接过儿子,抱在怀里一边摇摆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不过半晌哭声便渐轻了。这孩子也怪,平日与乳母在一起的时候多,却只与曾氏亲,夜哭只要亲娘能哄得住。
“那妾身打盆水来,与夫君浣浣足吧。”曾氏下颌一紧,笑容凝固在脸上,像个精雕细琢的面具。
姜景仁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一起渐渐踱着,越靠近快意院越磨蹭,鞋底仿佛和那段石板路害了相思病,不管如何都不肯意分离。
“今儿晚了,明日你再去瞧瞧二娘子,年前落了水,病到开春才算消停了,你这做人阿耶的可体贴过她?”姜老太太不说不打紧,一说又气上了,“四郎前些日子疹子发得凶恶,你这崽子恐怕还不晓得这事吧?另有二郎......”
邱嬷嬷持续劝道:“哪有人能样样齐备的,大郎他……”
“不必了,本日乏得很,”姜景仁宽了外套,解了下裳,一掀被子便往床上钻,一想怕曾氏嫌弃,特特地解释了一句,“白天已沐浴过了,也没几个时候。”
“戌正就睡下了,郎君来时都不晓得,不然必然嚷着要来找阿耶了,”邱氏笑道,“三娘子和郎君亲得很,不知怎的五郎见了阿耶就哭呢,上回郎君抱他,将他尿了一身,还受了委曲似地哭个不住。”
姜老太太看着儿子一脸世故的奉迎和对付,一刹时感到衰弱有力,故意再举起拐杖抽打儿子几下,倒是举不动了,只得一屁股坐在胡床上,挥挥手将他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