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昨夜苦读到亥时,晨起时呵欠连天,此时眼皮另有些微肿发红,婢子替她用胡粉遮了遮,又上了些胭脂,将眉尾描长了些,眉心贴了金桃花钿。
三娘子是统统人中最年幼的,一时候成了世人的核心。她俄然多了这些个高贵的阿姊,个个姿容不俗,令人倾慕,这个问她师从,阿谁问她在读些甚么书。
打扮伏贴,她便带着阿杏和阿枣前去前厅坐等姜明淅。
姜明淅已经看呆了,钟荟却免不了在内心悄悄发笑:这台起于云根处,白纱帐便设很多余,可谓是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还遮挡视野,而那精雕细琢的阑干更是俗不成耐,画蛇添足,如果她,这阑干大能够肃除,那么宽广个台子莫非还怕掉下去?就算不幸出错,那也是死得其所,为风雅而死,岂不是最风雅的死法?――要论装腔作势,若钟十一娘认第二,放眼全部洛京无人敢认第一。
三娘子求仁得仁,公然一鸣惊人了。
与她最熟悉的是卫家十二娘,她才貌不如卫七娘那般出众,性子也有些羞怯怯懦,放在人堆里却已是出类拔萃,得知俩人身份,脸上微露讶色,又忍不住猎奇地朝他们望,钟荟对上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卫十二娘因家教使然没挪开眼睛,犹疑地欠了欠身,脸颊上却渐渐升起红晕,垂垂伸展到耳朵根。
钟荟并未留意帐幔料子是否与mm的裙子一样,沿途风景就叫她目不暇给了,钟家的花圃虽不乏泉石之美,可儿力那里能与造化之功比拟,晨雾环绕山间,远处的翠绿山岚如同笼着轻纱数重,近在面前的草木虫鸟却又纤毫毕现,草尖上的悬露倒映出一整片六合来,便是技艺最高深的画工也难以形貌十之一二。
这裙裾料子是宫中赏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备入宫和见客时穿戴,已是本身最拿得脱手的衣裳,现在却与人家肩舆上的帷幔一样,三娘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悄悄扯着衣摆,恨不能将它拉到脚后跟,把那现眼的裙子紧紧挡住。
两人坐上肩舆,三娘子昨夜在灯火下并未看得清楚,本日才得以细细打量那四人抬的肩舆,不由悄悄倒抽了一口冷气。那雕镂龙凤填金乌黑檀四柱上张挂两层幔帐,内层轻纱垂下,外层的织成帷幔则挂在银钩上,三娘子一见那织成帷幔就觉心头一跳,看了眼抬舆的仆人,见没人留意她,偷偷拉了帷幔定睛一看,公然是与她裙子上一模一样的海棠蛱蝶,只不过经丝是缃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