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拦!拦甚么?唉,早晓得早好,我不怕她晓得,就怕她把男人想太好,成了亲,过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被人往心上捅刀子。”宁老夫人话突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伤痛悠悠叹了口气:“那还不如现就看明白了,死了心,今后就不难过了,不拦,让她好都雅看,好好听听,也没甚么坏处,那红云,我看着也确切有几分侠气,自古风尘出侠士,若姐儿往贩子中走动一二,晓得些贩子坊间景象儿,也没甚么坏处,再说,若姐儿晓得分寸,我喜好她这一条。”宁老夫人又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跟黄嬷嬷说着话。
离桑家瓦子不远一条巷子口,红云一身半旧靛青绸衣裙,内里裹了件内里都是靛青色厚棉大氅,风帽半搭头上,远远看去,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妍丑,李丹若跳下车,围着红云转了一圈笑道:“你如何这一身打扮,象个老婆子,真丢脸。”
“是我不是,我们说应景,传闻明天汴河上这烟花,是大皇子贡献皇上?这很多少银子?!”
“可不是!”黄嬷嬷忙笑答道,内心却烦恼不已,原想说些欢畅事,如何倒绕到四老爷身上去了,老祖宗说对极了,这命格儿还真是信不得,那姚天师还说这是个活不长短命命,她返来连半个字也没敢跟老祖宗提,看看,现在四娘子不是好好儿活到现了?可见这甚么铁嘴姚天师,也是个乱讲瞎扯哄人财帛。
十六日晚,李丹若一早约了红云逛花灯,早晨换好衣服,到宁老夫人处仓促吃了几口饭,就忙着别了宁老夫人,奔出去寻红云看灯去了。
“这不算好,要坐船到汴河上去看才好呢,看完烟花,就把船一起驶出城去,找处平静处所,河中间泊了,说话儿啊,听曲儿啊,趁着四周天籁,成心机不过,明天是来不及了,来岁我们两个坐船看烟花玩去!”红云长长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接连叹了三四口气才道:“怪不得做妾也罢,当外室也好,都削尖头往繁华大师里挤,这份享用真是比不得。”
“唉!谁晓得呢,就前两天,班里引客小容,跟一个做海上买卖大商贾走了,小容本年才十七,那老头子都六十多了,我想劝她,杨姐不让我劝,说各自福分,这么看,可不是,各自福分各自命。”红云不晓得想起了甚么,入迷怔了半晌,笑着嘀咕道:“我如果做了姨娘,他好了也就罢了,若不好,我指定闹得他家宅不宁。”李丹若蹙着眉头,想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连连感喟道:“闹甚么闹?闹来闹去,都是女人跟女人过不去,再争着抢着去奉迎阿谁男人,有甚么意义?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明天是出来寻乐子,再说下去,倒寻出闷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