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的风大,云层仿佛都被吹散,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颗粒清楚。“雨霖轩”因阵势比其他处所高些,是府中观星弄月最好的处所。这里的主子是个年方四岁的垂髫小儿,大房仅存的香火,傅曼烟的庶弟,九少爷。
方嬷嬷问道:“这几天如何样?有没有甚么人来看老太爷?”
刚要寝息,胡氏仿佛又发作了。“严哥儿呢,我要见他,快让他过来。”她紧紧扯住月娥的袖子,浅浅的指甲盖在月娥手腕摁出一道新月形的印子。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如铜铃,眼眶中盈满惊骇之色,“快点,快点。”直到月娥吃力地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儿走近了,胡氏高低核阅一番,肯定小儿无恙方才规复如常。九少爷本来已经睡着,却被这番动静吵醒了。他瞅见胡氏翻开被子后本身往里挪动,晓得姨娘是想让他躺上去,便一脸稚气地用软软的童音说道:“祖母说我将近成为儿郎了,今后不能同姨娘睡在一处。”
傅浩寅从小不是读书的质料,厥后也无入仕之心,除了会从府里账房拿银子,其他端庄事倒都让他难堪,最最难堪的就是这读书之事。然逝去的侯爷总逼他在这书斋见贤思齐三省吾身,故此从小到大,对这“卧薪斋”积累了难言的恨意。待到白叟一去,就迫不及待将三间房扩大,加盖了几间屋,改建成了现在的院子。厥后他搬进之时,恨不得将院子里的两间藏书卖了去,幸亏冯老太君以公公之名搏命反对,“卖了就是不孝”,方留下很多经史子集孤本藏本。搬了院子以后,这位老太爷更不将正室夫人放在眼里,一时之间天高海阔,想去姨娘处便去常氏院子,上火了随便捉个小丫环亦能欢愉。
不一会,一座假山前面出来小我影,她行动轻巧地走到方嬷嬷坐过的位置,敏捷抓起一个小纸包塞入头上的发髻,又摇了点头。然后,走到北边那片竹林地,拎起埋没处一个食盒,拿丝帕擦了擦底部,往“卧薪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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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嬷嬷又问了几句闲话,说道;“好生照看老太爷。”
“哈哈,哈哈……也罢,也罢……”胡氏苦笑着长叹一声,任由她拽住胳膊,涓滴不抵挡。月娥对她癫狂的模样毫不骇怪,还是奉侍她净面洗漱。她心底晓得,姨娘并没有疯,只是需求宣泄。
“雨霖轩”的小天井里,一个十八九岁身材纤细的女子,头上的发髻微微松着,装潢全无;身上只穿戴一件象牙色素软缎上裳,下着宫缎素雪绢裙,外边披着一件薄罗长袍,在月光之下亭亭玉立,如月宫中清冷的嫦娥仙子。她时而低叹,时而苦笑,偶尔还吐出一两句语不成腔调不成调的唱词:“只恨那,流光把人抛……”然后锁紧眉头,任凭劲风袭来,将身上的衣裳卷的不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