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的脸勉强还是绷着，但眼角眉梢那些许霜寒早就化成一汪流水。
万历半晌没有说话，本来暖和眼神已经变得一片冷厉：“朋党为祸，古来有之，是以而亡国之例比比皆是！这么看来，就算是杀了他们二个，也算不得冤枉！”
此时殿内统统宫女寺人全都赶到殿外，没有了外人在面前，少了诸多顾忌的朱常洛，说话显得非常随便。
看着天子携着太子的手扬长而去的背影，举朝众臣面面相觑，从六部九卿到言官御史，全都被天子这轰隆万里一顿劈哩啪啦震得头晕目炫，统统都来得那快那么俄然，比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无可变动的定局。与沈一贯节制的诸多六部大臣们的钳口结舌比拟，拥戴沈鲤的诸多言官们则显得冲动的多，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在悄悄拉帮结派，筹办重现当日御史言官三人组的光辉。
乾清宫中，万历天子一脸倦怠的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穿戴软绸便装，固然脸上是可贵态度暖和，但眼角眉梢埋没着的还是是挥之不去的阴戾暴躁。
看了一眼朱常洛，万历眼眉微微上挑：“你要赶走沈一贯朕没定见，阿谁家伙委实过分滑头，固然勉强也能算得上个干材，可爱不务正！但沈鲤这小我，一贯勤谨奸佞，虽说此次和沈一贯闹得很不象话，但是你我内心清楚，起事在沈一贯，他为求自保不得不该罢了。”
“儿臣在书房中偶尔看到北宋欧阳修一篇朋党论，里边有一句名言极其发人深省……”这一句刚说完，万历紧绷的脸俄然就缓了开来，眼角眉梢现出忧色。
看着对方半眯着眼眸，隐在长睫下的清澈眼神微微明灭，万历倦意深重的脸上暴露浅笑：“你倒是猜猜看？”
但是不管是申时行还是王锡爵，任自已派人去请了几次，这二人如同吃秤砣的王八，死活也不肯再回朝廷任职，现在刚上任没几天的太子竟然一叫即到？这让万历除了欣喜外，另有一点小小的妒忌。
万历含笑点头，直接来了个默许，深沉的目光凝睇着他，等着他如何答复。
也不知从甚么时候起，不管是万历还是朱常洛，都没有发觉现在二人之间不管是说话还是相处，竟然变得如此随便安闲，见朱常洛有些游移吞吐，万历瞪起眼道：“朕让你说，还不快说？”
因为与张居正带给自已沉闷如山的压力比拟，申时行就象一阵东风，吹在身上只觉其暖而不觉其热，这一点在张居正近乎堵塞的压迫下显得难能宝贵，并且不管万历承认不承认，在申时行入主内阁当首辅的那一段时候，是他从即位开端到现在为止，过得最舒畅的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