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黄锦伏在地上的身子抖得短长,与黎明敏捷夺目比拟判若两人。
申时行等人与黄锦一齐大惊,一齐了围了上来,黄锦急得大呼:“太医,快传太医。”
深夜以后,对着一盏孤灯,朱常洛并没有歇息,俄然耳边传来叩门声,朱常洛心烦意乱之下随口道:“是谁?”
衰弱已极的万历往下就倒,黄锦手疾眼快,一把扶住,触手感觉皇上骨头如刺般咯到手生痛,心下一阵难过,低着声劝道:“陛下,您这是何必?可还记恰当初殿下对您说过的一句话么?”
太子二字一出口,殿中一片寂静,内阁六人十二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疑,一齐堆积在万历的脸上。
俄然听万历缓缓开口:“传旨,赐永和宫废妃郑氏鸠酒,身后不准葬妃陵,于宫外选薄地一块葬身,毋须立碑,以彰其恶。”晓得这是天子开端筹办后事,申时行等人不敢怠慢,中间黄锦早就筹办好笔墨,叶向高亲身执条记下。
申时行抬开端来,眼底惊奇不定,摸索着问道:“敢问陛下,可有旨意留给太子殿下?”
申时行等人进宫来的时候,稳定下来的万历刚好醒转过来,以目环顾世人;申时行、王锡爵等人早在太医口中晓得这是皇上的返照之相,一时候俱感心头发酸,见万历对着自已一点头,申时行赶紧前行几步跪下:“陛下,有甚么事叮咛老臣?”
万历天子的身后事,自有礼部按制筹办;依帝制以六椁三棺收殓,停梓宫于乾清宫。
万历提起笔来,想了一想提笔就写:“朕荷六合之洪禧,承祖宗之丕祚,仰尊六合,庶格战役,适星芒之垂象,岂天意之儆予……”只写了这十几个字后,执笔的手已经抖的如同风中之烛,而脸上神采更见暗淡,额头盗汗滚滚,黄锦看着不忍心,刚筹办再劝一句,一眼瞥见万历嘴角那丝笑容,想要说的话刹时吞进了肚里……这位帝王刚愎自用了平生,何曾听进过任何人的一句话。
昏黄中仿佛又现出那一张倔强之极的脸,梗着脖子向自已历历诘责……紧接着动机一转,慈庆宫中除夕之夜,自已将手放到他的头上时,明显他是醒的,却僵着故着装睡……万历心中一阵黯然,目光移到自已亲手写的遗旨上,手中握着的笔刹时重有千钧,再也拿不住重重的跌到地上,喉头一甜,一口血狂喷而出。
申时行扣下的帽子实在太重,压力山大的于慎行脸红过耳,内心发虚,伸手指着遗诏,强辩道:“固然如此……但是这血迹之下的字,倒是还要细心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