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一夜,鱼娃尊其叮嘱,亲身挖了墓坑将这位白叟殓葬了。方先生陪着他,只在鱼娃撑不住时,帮上一把。堆了坟头后,鱼娃在老观主的墓前跪了好久。待那日头落了山,鱼娃方才磕了三个响头,摇摇摆晃地站了起来。
“嗯,”这孩子不晓得说甚么好,只能弱弱地点着头。
方先生一撩袍角,在中间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感慨道:“道家讲究平静有为,你小小年纪,若一向看着这些,不免将性子看冷僻了。你今后与我走荡江湖,若不能与世共情,未免过分可惜了。”
在这干清干净的小屋里转了两圈,鱼娃把小布包往背上一套,关上房门走到了院落里。
“你姓甚么,叫甚么名字?”方先生实在晓得这孩子叫甚么,方才临江观的观主撑着最后一口气已奉告过了。可不知为何,他还是问了这孩子一遍。
这一来一回,鱼娃就走了一天一夜。待他在傍晚时分赶回临江观的时候,就看到老观主拖着病弱的身材在破败的庙门前等着本身。听鱼娃说已将信送出去的时候,白叟家惨白泛青的脸上才闪现出一丝赤色,扶着鱼娃一步一瘸地回到了住处躺下。
这一年,老观主的身材愈发差了,便写了一封信,叫这鱼娃送到镇上的一家堆栈里。又让那堆栈不知托了谁,将这信送了出去。
这芦荡湖本是洪江冲出来的一片大湖,因长了很多芦苇,便是这么叫了。这一代的渔户本是很多的,这几年却不见甚么踪迹。芦荡岸边停满了陈旧的船只,挂满了破裂的鱼网。
翻开大门时,这气度不凡的男人披了一身星月正站在外头。其人渊渟岳峙,高山景行。鱼娃一见,便知老观主一向等的人已经到了。
接受着打量的目光,孩子心中发虚,镇静地低下头去。此时老观主从喉咙里收回了破败的嗬嗬声,听到这声音,他忍不住往火线凑了凑。
待这拜师礼结束,改名唤作阮寄真的鱼娃跟从着师父一起分开此处。行过弯弯绕绕的山路,一转头望去,那破败的临江观埋没在晚间山岚的袅袅薄雾里——似是他世分袂,仙山永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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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算是吧,”方无应点了点头,“你今后如果要返来这里,便能够到这里来落脚。”
已如风中残烛的老观主,伸出他干瘪枯柴普通的手,朝着孩子招了招。与其说招,更不如说只是勾了勾手指。在昏黄日光中,那影子可怖阴沉,仿佛是志怪故事里的鬼怪。但是阿谁孩子如一阵风般扑了上去,握住这只可怖的手,眼中迸出焦灼而悲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