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僵着一张脸,一双眼睛只是垂着不看她,从地上起家避到一边,“姑姑请。”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启事,折柳被分到端熹宫以后,除了第一天拜见过淑妃以后,就一向被各种活计拴在屋里出不去。说来也没对她如何,一应报酬都是极好的,淑妃还特地赏下来两只镯子、一匹料子,到底折柳也是天子亲身拨过来的。
做宫女,站功坐功练不好是不可的。她这几年在冷宫实在是太放纵了,说不得甚么时候得学小宫女们顶顶碗站一站了。
折柳拎着个小木桶贴着宫墙边低头走着,只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偷偷抬开端瞧瞧头顶。这木桶虽有些沉重,不过在冷宫的时候,样样活计都是她做,这点重量倒是不算甚么。只不过走得久了,手指略酸痛些。
再高再远,也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天。
在这宫里瞥见的天虽则永久都是大大小小的方形,但是今儿的天看着却格外埠远,仿佛能多瞥见一条平时看不见的云彩似的。
——昭美人那么聪明一小我,两朝贵妃,说被打进冷宫就被打进冷宫,到死都没能再见一次天子。万一她现任这位宠妃再做点甚么错事,她再陪着进冷宫都是好的……
只是她明显把家里剩下的几百个钱和本身的卖身银都给了狗儿,他如何也进宫来了!
“您说天好,那我就去逛逛。”折柳也不晓得凤蝶这是卖的甚么药,不过好歹她是皇上亲身赏下来的,倒是不怕有甚么肮脏事儿。
淑妃本就是近几年天子最宠嬖的妃子,比来又怀了龙种,一时风头无两。端熹宫本来有四个一等宫女,再□□来一个折柳,生生地变成了五个一等,实在是有些树大招风。
这话说的,倒像是来叮咛娘娘急着要几个荷包赏人的不是她似的。
狗儿本是村里的乞儿,被折柳的父母收养在家,固然活计很多让他做,但是也每日里饱饭供着,本有招他做上门半子的意义。只是厥后,折柳的父母接踵抱病归天,家里本就不厚的家底折腾得所剩无几,又逢着大选宫女,折柳就进了宫。
这宫里开得最好的海棠花儿正在御花圃的西边,离这端熹宫几近是高出了全部后宫的间隔。这倒真是逛逛了……
方才胸口的那一丝郁气沉了下去,折柳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地上的木桶,“你拎着阿谁。”
狗儿利索地把青砖上最后一点污渍擦洁净,拎了木桶抹布重又走归去,但是却没拿地上的银子。
折柳看他分开的身影,心下一阵沉闷,伸脚把那银子踢开。小小的一块碎银子在地上骨碌一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