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泱想了想,范哲甫前几日仿佛确切进宫说过这事,只是本身这段时候来连日宴饮,脑筋总昏昏沉沉的,纵使有印象,细节处也记不太清了,现在提起来,天然也是恍惚一片,却也不好再问,只安闲心中细细考虑。
朱时泱差了桂喜起来,问道:“前朝之事,朕不是一贯交由内阁的范哲甫措置吗?现在他却到那里去了?”
沈纶等人见皇上凝神,不敢叨扰,只屏了声气在一旁悄悄候着,一双双眼睛却都不闲着,在朱时泱身上溜来溜去地打量。本来这朱时泱生性闲散,自即位以来便不大召见臣子,先皇殡天以后,更是连早朝都荒废了,成年只在后宫里深居简出。加上范哲甫专政,普通臣子若想慕见天颜,当真比登天还难。朝中的老臣如沈纶等,也只在他即位初年见过他几面,却也是隔着全部朝堂,底子看不清脸孔。现在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年天子近在面前,如何有不细心看顾的事理,一个个便都争着瞪大了眼睛细瞧,恐怕错过一分一毫似的。
陆文远正自迷惑,只听有人悄悄叩门,一把少年的声线在门外叫道:“少爷,已经是卯时三刻了,您还不起吗?”说着话,人已排闼走了出去。
时候回到一个月前。
陆文远听他话里似有乾坤,忙问:“上路?去哪儿?”
桂喜喜得眉开眼笑,本来他方才殷勤探看,全因收受了沈大人银钱的原因,现在皇上如此明理,他的银钱也就揣得更加稳了,当下伏地高呼一声:“皇上圣明!”取来朝服与朱时泱穿上,便跟着他往前朝正殿的方向去了。
陆文远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愣在了本地。安然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角:“少爷,你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前两日吏部尚书傅大人派人捎来口信说,你上的一道奏疏不知怎地触怒了皇上,皇上点名要见你。从当时起你就坐卧难安,恍恍忽惚的了。我本觉得你是因为有机遇劈面规谏皇上,镇静而至,哪知现在看来倒是惊骇了?要我说少爷你也真不利,当今皇上不睬朝政是出了名的,谁晓得如何俄然就阅起了奏章,还恰好看到了你的。”
却说都察院的沈大人几个,正在正殿里慨叹朝政不古,言路庸塞,已到了需得贿赂寺人才气得见天颜的程度。说到痛心之处,大家跌足长叹,却突听桂喜拉尖了嗓音在殿外喝道:“皇上驾到――”
朱时泱听得头疼,忙喝止了他们,只要沈纶出列序言,沈纶也不再连篇赘述,只一抱拳道:“皇上,只今春一季,从各地呈上来的言官奏章就已堆满了三间书房,范哲甫却连看都不看,全数堆在了内阁外的库房当中,只待出京返来,一应拉到宫外烧掉。请皇上移驾,随臣等去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