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纶等人俱是京官,对外埠官员不太体味,正不知该如何答话,却听小寺人桂喜在一旁谨慎道:“皇上,朝中大小官员质料,合该是吏部掌管的,皇上若真故意晓得,不如请吏部尚书傅潜傅大人来细问。”
过了月余,紫禁城的春意更加深了,到得极处,便涌出了点入夏的意义。御花圃里的百花谢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都残的残,败的败,实在难以入目。朱时泱遂绝了赏花喝酒的心机,整日里只在内堂里乘凉躲懒。
傅潜唯唯称是,进士一科,一甲三人,二甲多少,三甲已是十名开外,确切算不得头筹,但陆文远得此名次,却实在委曲,有一段大大的情由在此中,只不过不宜为圣上所知罢了。
朱时济“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傅潜等了半晌不见下文,大着胆量昂首一看,却见皇上不知何时已将那卷书重新捧回了手里,正一目十行看得缓慢。
紫禁城宫多巷杂。傅潜跟着桂喜一起七拐八绕,直到傍晚时分,才转进一处偏殿,又走了两步,珠帘一挑,就见一个清俊男人凭窗而立,正细阅手中书卷。那浑身明黄色彩,除了当明天子,却另有哪个穿得?目睹桂喜上前两步,小声禀报导:“皇上,吏部尚书傅大人到了。”傅潜便一掀衣袂在殿中跪了下来,伏地叩首道:“臣傅潜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
沈纶等人本是盼望着皇上看了弹章好措置范哲甫的,谁知却半路杀出个陆文远,把天子气跑了。一屋子人一时猎奇心大盛,心想这陆文远究竟在奏章里写了些甚么,能让皇上气成这个样?捡起奏章凑在一起看了半晌,却又都坐到地下,捶腿大喊起来,只道当今皇上连小小御史的指责都忍耐不了,况这指责还都是符合道理的,又何谈助他们清除朝廷,广开言路?只盼他不与范哲甫那厮合作一伙打压他们便是万幸了。哭了一时,也都垂垂灰了情意,就此散去了。
朱时泱真不晓得此人哪来这么大的胆量,弹劾知府也罢了,立后纯属天子家事,与他有何干系?管得如此之宽,当真是脑袋也不想要了。
“三甲第十三名。”朱时泱冷哼了一声,不自发地伸手去摸书皮:“也不是甚么拔尖的人才。”
陆文远一愣,暗道这天子怎地如此不明理,内心一急,想起这一起北上时听到的零散传言,便昂首道:“实是如此啊皇上,皇上久居深宫,以是对官方状况并不体味,因为皇上久不立后,坊间已经开端有流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