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谢幕,路绵表情也跌至谷底。
不知那边传来羌笛孤音,冷冷僻清,凄凄惨切。路绵恍恍忽惚又入一梦,梦中铺十里红妆,她头戴九翚冠,虹衫霞帔,孓然一身。华阳殿翠瓦金檐,廊前碧树花影,风吹拂动,海棠幽幽,唯她踽踽而行,尾裙长摆迤逦。
钟声敲满八记,将路绵从无边梦境中拽出。
路玥生得动听,黛眉轻描,脉脉双目,纤纤楚腰。而路绵却与她分歧,身量苗条,眉梢眼角豪气逼人,从不知脂粉为何物。二人自小相看两厌,她嫌她生得太娘,她嫌她过分粗鄙。此时路玥抬着精美的下巴,只拿鼻孔看她,满满的讨厌,“你想干甚么?!别觉得你明天成了公主我就会怕了你,丑八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元帝立于高坛,路绵行至,昂首膜拜。
路绵拿着功课本走出房间,在客堂小声看电视的徐姨立马转过甚来,“绵绵如何了?是不是我看电视的声音太大影响到你写功课了?”
入了宫,路绵头一回见着当了天子今后的亲爹,别别扭扭地行了礼,浑身不安闲。天子只作不觉,与她说话态度与畴前并无二样。王贵妃浑身金光闪闪得坐在中间,嘴角勉强牵着笑,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像是淬着剧毒。
是以她并不想肇事。
小药至今念念不忘,隔三差五总要拿出来品咂一番。
路绵对付一二以后脚底抹油溜了,她只想过两日受册以后就走,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喝最烈的酒,吃最香的肉,泡最有味儿的男人!
路绵抬手敲了敲劈面的大门。
倏尔一阵急雪回风,将思路扯回当下。
路绵忍不住哈哈大笑。
话音将落,俄然六合色变,风起云涌,雷声翻滚。路绵茫然起家,世人音容笑容却皆成虚影,随风飘散开去。她大惊失容,玉阶疾走,裙袂翻飞。而面前气象突然一变,幻成断崖峭壁,她脚步难收一头坠下无底深渊。
齐十二年,冬。
究竟也恰是如此。
帝京虽繁华,可路绵并不喜好。她尝遍了疆场埋恨,烟冥露重,士卒战死,白骨余残烧作灰;也看惯了孤城夕照,黄河东流,朔云边月满西山。
路绵清算完几个瞎蹦跶的藩王,与三万精军身裹漫天飞雪,终究风尘仆仆地来到京师。她一进京便懒了骨头,命副帅楼红玉领众将士进宫述职,而本身与亲信丫头小药骑着马悠然穿越于风雪当中。入眼皆是陌生的景色,她眺望半晌巍巍宫墙,飞檐素裹,模糊可见层台耸翠,上出重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