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老谋深算的眸子里的眼泪一下子就干了。
贾母瞧贾琏对劲,嘴角嘲笑连连,她一把年纪的人,还能被这小手腕刁难了?哽咽着说:“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内心要的,不过是儿孙环抱膝下罢了。先前你爷爷没了,内心悲伤得过分,才起了叫你父亲跟你叔父分炊的心机……现在瞧着分炊了,家里怪冷僻了,据我说,还是别分炊了。老二媳妇,打发人,把围住东边花圃子的隔断墙拆了吧。”
王夫人手软瘫软,身子向后一歪,歪在跟了出来的周姨娘怀里,不敢置信地说:“琏哥儿,你说得这是甚么话?”
贾母眼皮子一跳。
但她虽明白那里出了不对,但如果就那么认下来,一准会逞得贾赦、贾琏父子两个飘飘然忘乎以是,更加不把她看在眼里。如此,只能跟贾珍众口一词,将这不对推到贾赦头上。
贾蓉、贾蔷两个忙见机地一个带着人向东、一个带着人向西地去守街门。
“那、那……那就挂上‘工部主事府’,”迎春竖起手指在面前掐算着,俄然欢乐说:“‘敕造荣国府’‘一等将军府’‘工部主事府’一样都是五个字呢。”
不料贾琏也不胡涂,听迎春说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心笑贾母带着王夫人算计了他母亲、又算计他母亲留给他的嫁奁,面子上还要假惺惺地叫他戴德戴德;现在都已经晓得一大师子要仰仗贾赦了,偏还要打他一巴掌,叫他替贾赦认错,“珍大哥的话很有事理,虽一样是五个字,可这五个字的功效就大不不异了。挂上正五品‘工部主事府’的匾,怕有一堆的御史要来弹劾二叔呢。”
“开口,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这会子了,你还痴心妄图皇家会把‘敕造宁国府’的匾还返来?”贾母厉声呵叱。
赖嬷嬷呵叱退了下人,一脸恭敬、沉稳地说:“珍哥儿,老太太就要过来了,快打发人看住东西街门,别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冲撞了她。”
毕竟活了一把年纪,见多识广,贾母一听宫里来人也不叫贾赦、贾政接旨,就不由分辩地摘了荣禧堂的匾额、春联,给贾赦这寒伧的黑油大门上挂了将军府匾额,还把荣国府正门上的石狮子挪到贾赦这黑油大门外;还拿着话不准贾珍自作主张地挂匾。顿时就明白,不是贾赦获咎了上头人,是贾政、贾珍获咎了上头人。且贾政、贾珍不是作奸不法了――不然上头自会抓了他们下大狱;该当是言行不铛铛,那里冲犯了上头人。
邢夫人、王夫人跟着抹眼泪,瞧着那“一等将军府”五个字,也感觉不敷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