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府大房的老爷是朝廷亲封的一品骠骑将军,长年驻守边陲,南征北战,少有回府的日子。连带着他的夫人和三个后代也在那苦寒之地过贫寒的日子。
“爹,爹,昨儿隔壁小花又在我面前夸耀她的红头绳了,爹爹也给我买根好不好?传闻只要半文钱。”
“给你女儿”女童的嘴微微开合,非常漫不经心肠放下轿帘。四月的雨落在王二眼里,有温润的湿意。
纳兰柒并未理睬秋菊,含笑不语。她低了低头,细心盯着衣角被洇湿的那块污渍,眸色渐深,似是在揣摩甚么。
“蜜斯要做何?”秋菊凑过来轻声问道。
马车轱轳轱轳转动,在低洼的水坑处溅起浅浅的水花,洇湿王二陈旧的衣袍,他仍然以扭曲的姿势生硬地跪在地上,面庞麻痹而悲戚。
“走吧”纳兰柒偏了偏头,放下轿帘。
像是自说自话,声音又减轻了几分,可声音的仆人现在表情应当还不错,即便隔着轿帘,世人也仿佛能够瞥见她眉眼弯弯,抿唇含笑的模样。
不若,一头撞死在车辕上?
“蜜斯,奴婢是粗人,虽不懂这些,但我瞧着您可比大房的二女人画得好多了。”
一向悄无声气的肩舆里俄然传出甜濡清透的童音。
骂了一通,秋菊心下疏朗多了,才含笑着走向顾南风,半蹲着身子,朝小女人手里塞了一张极新的百两银票,柔声道:“真是感谢你了,这些钱我们蜜斯让你好好安设你母亲,你也莫要悲伤了,趁雨大之前早些回家安息。”
“我们蜜斯心软,也是便宜你这地痞了。”秋菊压下心底的不疼快,不情不肯地走上前去,从荷包里慢腾腾地取出一些杂碎的银票,凑够百两,啐了一声后才一股脑丢在王二脚边。
纳兰柒从食盒里挑出一个杏仁蜜饯,挑出核,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才笑着开口。
“我瞧着那人不管如何闹,手里一向攥着根红头绳,想来他必有个极其心疼的女儿,或许是个不幸人。”
“呵呵,可爱之人或许也有不幸之处。”纳兰柒似是自言自语,神采淡然地叹了一口气,从矮几下取出一副墨宝。
“二子,大哥我就和你实说,拦马车但是个伤害活,别说一条腿,保不齐连命都留不住。不过这但是单大买卖,大哥包管,如果你运气不好,你那小女儿我会帮你看顾的。二子,你也晓得,哥哥我说一不二,自是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