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郁不发的苦闷与悔恨,于这短短数句规语中获得放心,沈慕卿对着雨幕喃喃自语,没法按捺地忆起了过往。他乃一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流浪,后得一将帅世家收养,受养父所染,幼年喜兵,得承父恩习武十数年,纵览百千兵法,运筹帷幄不在话下。
“呵,一番美意?”倚墙之人——沈慕卿忽而仰首大笑,带着难以化开的沉痛,声声讽刺,“当今天下,世态炎凉,民气不古,那个会无端恩赐。本日你施恩予我,谁知你他日但是要我以命相报,呸!”
美意相赠的包子被人打翻,小僮怒意马上被扑灭,不顾礼节对着季拂心嗔怨:“少爷,方才我说了,恩施不得,施不得!你瞧瞧,此人甚么态度。”
啪!
方觉人生十数载,最甘旨的不过是落魄时的一餐饱饭。
萧萧风雨落无声,溅落水滴难细数。沈慕卿蓦地抬首,恰时清风徐过,撩起了季拂心面前轻浮黑纱,一张昳丽容颜印入眼眶,霎那,他痴了。
当他回神之时,只见远方一袭青衫,与雨相融,那人姓甚名谁,他自始至终都未能问出口,只记得那张绝色容颜与如水溅玉之声。
霎那,沈慕卿心潮迭起,万千彭湃,如被热流涌过,如被重石击落心底,激起滔天骇浪,朝旷远开阔之地澎湃奔去!
季拂心眉心一皱,重重迈前一步,震声回嘴:“你此言差矣。夫大丈夫者,当志贯六合,目极万里,而非止于当下。纵无重权在握,纵无万贯家财,亦当不坠青云之志,修身养性,待时而发!”
那一刻,这志高气昂的少年抱着食盒失声痛哭。
现在皇城以内,天子为撑一分薄面,营建皇城繁华的假象,凡是这等流浪之人被官府发明,皆会被驱之出城。则被驱之人,因无过所之故,要么饿死荒漠,要么以林为居,以兽为食。
“我恭敬你的志气,这一饭是我请你,他日你若能高位厚禄,勿忘昨日之耻,勿忘本日之志。”季拂心安然地拉起沈慕卿的手腕,将食盒放入他的掌心,会心一笑,不给沈慕卿婉拒之机,拉着小僮朝雨幕而去。
“我们少爷赏你的,吃罢。”
他命悬颈上,无颜归家,亦不知去处那边,不知不觉竟又回到了皇城,倚在可窥皇宫的墙下,对着远目皇宫,心生神驰。他多想能进入庙堂,解百姓之忧,但世风日下,他又如何保其身谋百姓之利,内心挣扎不知作何决定,恰在欲放弃之时,不测得遇面前之人,那人不过寥寥几语,便在贰心底掀起海潮,使他重燃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