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贾代化,年青时早失宗子已是至痛,谁想老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年老体衰,怎受得了这苦?常常想到本身老躯残迈,仍在人间,他父子两人芳华幼年,已入鬼域,大好韶华,尽埋黄土,便是见多了存亡,也是锥心泣血之痛,家人都知贰芥蒂,绝口不提,谁想此次因着贾蔷,不但引出了这苦衷,更让贾代化想起当初为贾琅结婚,本为冲喜之意,谁想获得头来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硬是把好好一个孙儿给害了!贾代化思及此处,既悔且恨,郁结于心,身子便不大利落起来,连着两日睡不好,这日命人煎了安神汤服下,含混间睡去,恍忽见贾琅笑意盈盈从门外出去,立在他床前问祖父安,音容笑容仿佛方才大病初愈,贾代化见他面色莹润不似以往枯瘦,不由欢乐,拉着他手细细问他身材如何,可吃过药了,贾琅倒是不答,让他坐,也不坐,只直挺挺站着,俄然流下泪来,哭道:“祖父,孙儿好苦!”牙关紧咬便向后倒去。做祖父的大吃一惊,扑下床来就要去扶,牙床却蓦地化成了深涧,贾代化一个不防,跌将下去,当真是:凤失双翼当空坠,鸟在云间折翅来,惊吓不已,蓦地醒来,方知是梦,却仍心神惊慌,丫环奉侍着好不轻易再睡下,希冀还能梦里见孙儿一面,倒是无影无踪了。

贾代化一去,贾家合族皆为之带孝,贾赦得了信,带着贾瑚、贾琏,贾政带着贾珠,余者女眷以老国公夫报酬首,坐了肩舆过来,两边相对痛哭了一场。贾代化病了这好久,身后诸事皆已备下,故而宁国府高低虽事件慌乱纷繁,搭棚上祭,僧念叨忏,迎来送往,倒是井井有条,杂而稳定。来往诸王妃、诰命看了,无不赞成夫人理家有方,有大师风采。贾敬报了丁忧,礼部奏闻天听,圣上仁厚,命礼部主祭,且亲赐谥号,谥曰“肃忠”。朝野高低,四王、八公、六部,竟日里你来我去,轿马执事,几将那大街塞得水泄不通,竟是比当初贾代善之丧更显浩大。

自此贾代化便添了一段芥蒂,加上寒暑窜改,他夫人早逝,身边只两个老妾伏侍着,当家的许夫人又是儿媳,不免忽视,便得了些症状。起先还不觉得事,不误朝堂,厥后倒是逐步病体难支,不得不告了假在家疗养,虽是汤药不竭,人倒是目睹的朽迈下去,太医请了又请,苦汁子不知喝了多少,倒是毫无转机,昔日一个健步如飞的老将军,竟逐步到了不靠人扶着就不能起家的境地,现出了来世的风景来。贾敬见父亲沉痾若此,忧愁不已,告了假在床前侍汤奉药不说,又命许夫人令人送了二百两银子到报恩寺权为佛前添灯,并刊刻金刚经五千部以求善德;又请了城外道观素有盛名的黄羽士来做了灯坛,荐了法会,襄鬼驱邪,逐鬽消灾;或听得哪处的卦象灵验,哪处的先生妙算,便派人拿了贾代化的生辰八字去打卦问卜,占休咎之兆,倒是凶信多,吉信少,没得叫人沮丧;如此各种,皆无大效。贾代化既是贾家第一威权之人,又是一族之长,他一病,合族后辈咸来存候问病,其间也有或荐偏方,或推灵药的,贾赦开端还信赖一些,到背面也知无用,只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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