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绾晓得,家明比她还担忧相互的安危,她缓缓摩挲到他胳膊肘上的那条鲜红的伤口,模糊掺杂着泥土的芬香。
亦绾俄然打断他的话,他记得,他都还记得,统统的猜忌与否定在倾刻间轰然崩塌,久违的泪水如潮流般盈在了眼眶里,她想用手去抹,却发明越抹眼泪涌得越多,亦绾干脆用手绞着回旋环抱的电话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声音里有欣喜的哽咽,“家明,我晓得,我都晓得。”
而当聚光灯打在脸上的那一刻,亦绾俄然觉到手内心空落落的甚么也抓不住,那种欣然若失的感受让她感到惊骇,或许是统统幸运都来得太快,或许是那晚的玉轮实在是过分光辉夸姣,像一出低迴委宛的折子戏,一线流光,水袖翩舞,大红的幔布缓缓扯起……
家明俄然低下头,声音沙哑而凛冽,乃至连他本身都感觉陌生。他说,“亦绾,你始终都不肯谅解我。”
家明心疼地替她拭干眼泪,笑着说,“亦绾,你如何一小我就跑到山上来了?这么晚了,一小我荡舟会很不平安。”
小小的萤火虫像一滴从云端悄悄滑落的蓝色雨珠,在如葡萄紫丝绒般的阴暗深夜里熠熠地闪动着微小却丰盈的光芒,而那只系着紫色胡蝶结的玻璃瓶在月色里却像是一只五彩缤纷的水晶樽,美好而轻纤的剪影表面在沉寂的山林里划过一道道灿烂夺目的精美弧线。
家明俄然在电话的那端沉默了,浊重的气流声稠浊着蛙鸣和幽幽的蛐蛐声如春日迟迟的一场急雨,他晓得两年多以来,除了他给亦绾寄来了一份折成玫瑰花形的信笺,他乃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给亦绾拨过,不是不想,而是此中的千言万语也不是能够通过几封手札和几个电话能够解释清楚的,他怕曲解会越描越黑,而独一的挽救体例就是他曾经在山岗上给过的亦绾的承诺,两年前深夜的一场滂湃大雨冲散了那九十九只萤火虫,他记得,他都还记得那最后一只萤火虫不期而遇的誓词,以是即便高考失利了,即便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抱怨和无停止地施加压力,他都记得山岗上曾经有一个小女孩靠在他的肩膀上给他讲小和尚的故事,他记得她的倔强,她的哑忍和她的孤勇,他坐在那棵曾经一起躺过的棕榈树下看着水晶瓶里那只幽幽泛着淡黄色光芒的萤火虫,他听着电话那端亦绾谨慎翼翼的抽泣声,心疼着她的疼,很久方道,“亦绾,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为我的莽撞行动而抽泣,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