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子也只要三尺来高,并不大,堪堪够十来人下脚,平常的歌舞戏曲自是发挥不开,但是摆个吹拉弹唱的评书座儿还是绰绰不足的。
而傅筠崇的死与魏舒是否有直接的干系?
我手上攥了几粒花生米渐渐剥着壳儿,等那店子去寻家人前来见礼的档口,推开靠着内堂的窗户,倚着窗边,自上而下望去,正能将底下的台子看得一清二楚,声儿也听得一丝不落。
我记得那次去纳聘的时候,她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精力瞿烁,不见老态,一点不像得了病的人。
“是了,是我的错,”她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笑得苦涩,“你怨我也是应当……是我的错。”
又说了些不打紧的闲话,天气就暗了下来,到了用晚膳的点儿。
更教我心中不安的是,傅筠崇的死过分俄然,天子罢朝一月的旨意也过分偶合,的确……
现在所住的堆栈共分为高低两层,第二层设想成了方形的回廊,隔出了十几个雅间,半边临街,半边邻水,既能赏景,交通又非常便当,无怪乎客似云来,络绎不断。而这堆栈最讨巧的处所,倒不但仅因这地理位置,更是这一楼大堂正中的四方台面。
这些门客想必也是熟谙这场面,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只等她开腔。
……的确像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诡计。
“如何了,舍不得?就那么喜好孩子吗?”一向冷静无声饮着薄酒的人俄然问道。
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我又有些犯困。
但是就听那平话人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且说那深受隆恩的帝师一家,尚主不过三日,竟然罹遭大难,傅家主年老气虚,劳累过分乃至于旧疾发作,猝然西归,而嗣女也不堪重负,受累病倒,当今为之大恸,罢朝一月以记念帝师,更是追谥“文德”,尽享哀荣。只不过于傅家而言,这哀荣怕是不如不要――噫!红事未歇,又迎白事,呜呼哀哉,岂不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人间之事,委实教人唏嘘不已呐!”
我不由思疑起这个平话的人所言是否失实。
而我究竟是怨着动手的魏舒,还是,真正作为本源的她呢?
小家伙拉着我的衣摆不肯放手,等我承诺今后还会来看她时,才恋恋不舍地被大人抱走了。目送着她垂垂消逝在拐角处,雅间的隔门被保护阖上,我的表情一下子降落了起来,也不知是想起了那拘在皇宫里好久不见的小家伙,还是感慨遥遥无期的分袂。
我起家走到窗边,不忍去看她沉默喝酒的颓唐模样,只好假装对堂下评书兴趣盎然的模样,成心避开这一刻呆滞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