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俊侠躬身道：“臣辞职。”
段岭说：“可夫子说，家世决定不了甚么。”
“就不能明天再走吗？”段岭茫然道，郎俊侠却已扬起一阵风，消逝在走廊绝顶。
段岭笑着说：“我想吃五河听海里头的碧玉饺子。”
郎俊侠没有解释，只是伸脱手，段岭一脸茫然，走向他，郎俊侠便将段岭抱在身前。
段岭给他按了动手少阳三焦之处，助他安神，李渐鸿才垂垂躺下，睁着眼睛入迷。
段岭难受得很，郎俊侠又当真说：“段岭，听话，我会返来的。”
李渐鸿悠然答道：“天然是很美的，她一笑起来，长年冻土上的白雪也会熔化；荒茫广漠里无处不是江南。那年在泣血泉下，爹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不然如何会有了你？”
李渐鸿一本端庄道，“下午见你说得头头是道，猜想还是爱玩，是不是不乐意读书？”
“想我儿。”李渐鸿说。
李渐鸿昂首看着灯火光辉的厅堂，说：“爹不搓澡，不必叮咛人出去。”
段岭说：“郎俊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段岭说：“我不晓得，郎俊侠说……”
梨花纷扬，在月色下穿越，落在空寂的小道上。
李渐鸿捋了下儿子的额发，看着他的双眼，说：“我儿想行医，想习武，哪怕是想修行化缘当和尚，只要你欢畅就成。”
段岭哈哈笑，这脾气实在太合他的情意了，正打得有点累，李渐鸿就知该开早餐。吃过早餐，段岭风俗性地等着那句“去读书”，李渐鸿却涓滴没有催他的意义。
段岭：“……”
“看一小我他的眼睛。”李渐鸿答道，“与你至心交友之人，对你说话经常不经思虑，他们在你面前闪现的老是赋性，毫无城府。”
“嗯。”李渐鸿仿佛在思虑。
而李渐鸿老是在思考，段岭某天终究忍不住问他。
“我儿见过她吗？”李渐鸿问。
“你……你不要走！说好会陪我的不是吗？”
李渐鸿“嗯”了声，说：“郎俊侠叛我三次，直接害死了数万人，他这平生，受一身脾气所累，太肆意妄为了。归根到底，若不是他一时念起，爹与你娘，另有你，便不会分离这么多年。”
“厥后呢？”段岭诘问道，“你还手了吗？”
段岭每次提起他时，李渐鸿都不无醋意。
上京澡堂中彻夜灯火，夏季时沐浴不便，郎俊侠就常带段岭来这儿，有干果吃，另有甜醪糟喝，楼下另有平话听。段岭轻车熟路，牵着李渐鸿的手往澡堂里走，踮着脚尖在柜台前数了银两，叮咛搓澡工，李渐鸿只是在背面看，眼里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