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记下了。”
夜天凌边走边道:“回寝宫。”
“谁跟你回含光宫,我去清华台……”卿尘攀着他的脖颈,话语声落,月光飘飘淡淡如梦,渐远渐轻。
他豁然一笑,有些自嘲,又带几分萧洒,忽而喟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清儿。”
除了封闭宫门的禁卫,另有四名内侍、四名宫女随吴未前来。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先前的宫室便被清算安妥,罗帐锦衾、裘衣暖炉一应俱全,榻前一个瑞凤呈祥金铜炉,置了清华台中常用的木兰香,袅袅烟轻,和着秋风洁净的气味,满室清宁。吴未恭声道:“娘娘看看可还缺甚么?”
夜天凌与卿尘几经商讨,终究准他二人所奏,降旨修王陵,建祭祠,并将雁凉改名武英。以后复迁四周郡中百姓三万余户,扩城通衢,在原武威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间增设武英都护府,使之成为镇守西北边陲的重镇。
夜天凌倒没反对,月色极好,清平悄悄铺了一天一地,琼殿瑶阁,玉池秋水,缥缈如瑶池。贰内心有事,一向如有所思地负手而行,不知走了多久,忽听晏奚低声道:“皇上,再往前就是长宵宫了。”
夜天凌低头道:“这出戏朕不唱了,这么多天若还震不住那帮大臣,朕不如退位让贤。明天念在十二弟讨情,赦你这一回,但你又小瞧夫君,罚你回含光宫侍寝……”
夜天凌俯身盯着她,卿尘眸光澄透,“恨过他,成全他,今后一刀两断。上一代畴昔了,可我们都另有很长的路要走,莫非要停在这儿,胶葛不休?”
卿尘轻抿着唇,含笑相望。月光淡淡照出两人的影子,斜斜投映在地上,无声交叠。夜天凌眸底深深一亮,俄然抬手将卿尘横抱了起来,大步便向外走去。
晏奚笼着袖袍肃立在御案之侧,有些犯愁地抬眼看了看那些奏疏。
卿尘想了一想,说道:“也好吧。”然后反手又去取下一份奏疏,方才摸到,俄然手底一空,那奏疏已被夜天凌抽走,转手放到结案头她拿不到的处所。
夜天凌没答复,只点了点剩下的那些奏疏:“你看这些。”
两排紫衣侍女手挑盛着兰花的竹篮,袖袂飘曳,穿过琼苑步入清华台,翩跹恍若瑶台仙子。五色池旁水雾缥缈,卿尘正抬头躺在玉榻之上,身上随便罩了件夜天凌的衣袍,宽襟长衣散散垂落,别有一番娴雅的风味。
夜天凌看向她,伸手悄悄抚摩她的脸颊,很久,深深一叹:“清儿,这江山天下,我毕竟还是委曲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