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秋风白露玉阶寒。卿尘立在离夜天凌数步之遥的处所,飘摇云裳似携了月华,青丝半散,落落风中。两两相望,夜天凌俄然大步上前,猛地抬手将她抱入了怀中。碧瑶眼中微觉酸楚,悄悄屏息退下。
晏奚笼着袖袍肃立在御案之侧,有些犯愁地抬眼看了看那些奏疏。
面前另有一堆没有措置的政事,夜天凌却有些心浮气躁,站起来在室中走了会儿,便徐行踱往殿外。晏奚见状忙跟了上去,却见皇上在阶前一站便是半个多时候,不动也不说话。
夜天凌脚步一顿,目光掠往晏奚身前。晏奚低着头内心七上八下,大气也不敢出,但再一昂首,却见皇上过去长宵宫走去。
侍女们出去将池中残存的药草清理洁净,复又将一勺勺的兰花撒入池中,碧池兰若,微香平淡。卿尘拍了拍趴在身上的雪影,将手里一份奏疏放回案上,“真让殷采倩留在北疆吗?”
碧瑶回身,见皇后拥了被衾坐起来,“娘娘,另有甚么事?”
《禁中起居注》卷七,第四十六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一十二日。
悄悄洒洒一夜的小雪,妆点了庄严宏伟的帝宫,又是一年秋去冬来。
夜天凌没答复,只点了点剩下的那些奏疏:“你看这些。”
卿尘吓了一跳,轻呼道:“你干甚么,去那里啊?”
夜天凌微微动容,眉心却并不见伸展。福明宫传来丧讯以后,他第二天便下旨将御书房迁至武台殿,大要上无动于衷,统统丧礼如仪,但是心底那种感受却连本身都不能解释。一向以来在贰心中,穆帝的形象是如此恍惚,所能见的唯有《禁中起居注》中一些书于卷册的记录。求仙问道、耽于吃苦、荒废国政、重用外戚……这些都没给他留下任何好印象,相反,昔日天帝爱责经验,却历历在目。他乃至偶然候会想,若天帝早几年即位,说不定天朝的环境会比现在要好很多。
夜天凌道:“幸而他还敢,七弟这几日每天进宫,他清楚也是有话想说,却一忍再忍,绝口不提。清儿,现在连你也不肯和我争论了,我要让母后和父皇合葬,你不同意,却始终也未曾和我说。”
卿尘在夜天凌怀中抬头,“那如何还闷闷不乐?”
卿尘却笑道:“这是甚么话?你如何不说我在武台殿做得好不好?你们兄弟两人比来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朝里朝外风生水起,好歹也给我个机遇。若说如许的话,那你盖座金屋子把我藏起来,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但是会闷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