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二十三岁的印晖风华正茂,威武而低沉,于如血残阳中最后一次回望繁华京师,向有缘无份的储君之位做最后的道别。
她浓丽的脸庞上泛着期盼与决然的光彩。都蓝深深看着她,仿佛想握一握她的手,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终究还是收了归去,回身从台沿直接跳到了马背上。
都蓝身披裘袄,暴露左肩,戴狼头帽,站在木板搭建的高台上,朝乌泱泱一片沉寂的军队大声道:“兄弟!”
“传闻就在前几日,肃王俄然调集镇北军六万人马,急仓促赶赴震州,也不知产生了甚么事。微臣算算时候,半途当与我们劈面碰上的,莫非……他们走了通衢!与我们擦肩而过了!”
大战期近,天子没有另寻前提好的寓邸,就住在虎帐主帐内,与几名将领开过会后,翻看起肃王留下的舆图和军事文书。
印晖虽豪武,倒也不失谨慎,又验过传旨校尉的腰牌,确认是紫衣卫无疑,便问道:“震州现在情势如何?皇上可还安然?”
鱼从峻唯恐圣驾有失,也顾不得尊卑了,脸红脖子粗地强谏:“不管如何,不能置皇上于险境!不去只是失一州,去了也不必然才气挽狂澜,反倒陷天子于水火当中!皇被骗以国器为重,以天下为重,请速速回驾!”
“我们一起追逐马群,一起放牧牛羊,一起射杀豺狼。现在,又到弯刀染血、箭矢穿喉的时候了!风雪冻死羔羊、压垮毡帐的时候,那边——”他伸手一指南边,“有粮食、有美酒、有布匹、有铁器、有茶叶,另有能为我们生下儿子的女奴!”
“肃王擅离职守,导致敌军入侵,但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印暄神采凝重,对身边几名批示使与郎将道,“唯今之计,只要兵分两路。花霖,你率一组精干校尉当即原路返回,去追镇北军,他们人多辎重多,你们日夜兼程,或许能追上。其他人马随我直奔怀朔,收拢残剩边军,不管如何必然要守住!”
“微臣遵旨。”
“此战必胜!”都蓝放声大喝,铿铿然有染血刀锋的戾气与锐气,“长生天佑我宛郁,弓马快利,福运绵长!”
练兵八法、计谋心得、军事摆设……运筹帷幄当中,决胜千里以外。印晖军帐中的手书,无不深深烙刻驰名将的气味,仿佛一名为武而生的战神,此生除交战疆场以外,心中再无旁骛。
阿鹿捧着酒碗,目送年幼的儿子与深爱的恋人一同分开,带领雄师奔赴腥风血雨的疆场,神情虽坚固,目光中却闪过一抹不能说出口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