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说甚么,这些墓碑都不能给她半点回应。
沈若锦就想起三年前穆成昊入西州城,提出要跟大齐永久结好的那一天,兄长们跟他在高楼喝酒,指导江山。
她俄然很不想做懂事的沈若锦,她想做被娘舅和兄长们宠着惯着的小十。
她将马拴在山脚下,拎着两坛酒,一步一步踏上石阶,朝万英山的最高处走去。
然后九哥就被四娘舅拎着耳朵,拉到练武场上揍了。
前柔后刚,刚柔并济。
山间无人,只要北风拂过树梢,收回窸窸窣窣的声响,与之呼应。
沈若锦在碑前低声呢喃,“你们都不返来,只能我来找你们。”
四哥轻功绝佳,做梦都想游走于江湖之间,做大侠。
沈若锦把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轻声呢喃:
她说:“彻夜好冷,夜风好大,吹得小十脸疼……”
可现在,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也死了。
娘舅和兄长们的尸身是她从尸山血海里一个个翻找出来,亲手安葬的。
沈若锦一年没来,山上又多出好些新墓碑。
八哥最爱兵器,一心想着拜出神兵山庄做关门弟子,把几个哥哥的兵器全都熔炼了,因为他打不过拿着趁手兵器的兄长们……
她低声说着,翻开酒坛,往地上倒酒,“三娘舅最贪酒,这第一口,小十先敬你。”
这些没法回家的将士们,全都被埋在了这里,很多尸身都辩白不出究竟是谁的,以是也就没有刻上名字。
七哥不喜好西疆的风雪,他喜好江南,常念江南好,要去江南养老。
六哥……六哥说他那双手,是天下无敌的巧手,哪怕是做些小玩意,也能引得世人疯抢。到时候他也不消去赌场赢钱,把给穷的叮当响的祖父和老子拿去补助兵士了,光是卖技术都能赚得盆满锅满了。
被阿公送回都城以后,实在山高路远。
她来不了,也怕一看到这墓碑就失控,哭成甚么都不管的傻子。
但是现在,最爱美的九哥长埋黄土,皮肉早已腐臭,只剩下森森白骨。
无数的知名碑从山脚立到了山间,沈若锦的娘舅和兄长们就长眠于此。
“阿公让我走,他想一小我回京受审,一小我承担统统。可我是沈十啊,我是沈家人,事情也是我做的,阿公那样老了……”
山间碑林,晨光模糊间。
此时已是凌晨,但夏季里,天亮得很慢。
可光阴是最无情的东西。
“我总感觉,尚在人间的不止三哥,不管你们在天上还是在底下都使使招,让我早点找到他们。”
“好久没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