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前这位长公主一言一行在清净佛塔中还是鬼气森森,便是衣衿不见绣金,长发不见簪钗,像是缚着苍松的藤妖,却还是于软折间透出不经意的杀机。
大周崇佛,奉为国教,为此大兴土木,修建梵刹石窟,公众亦多信佛,方才顺阳长公主的谩骂,实在叫人有些犯怵。
“饶安公主息怒。”
元舒出了殿门,北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元舒面上并欠都雅,冷嘲道,“这么说,顺阳的疯病更重了。”
崔松萝再转头,发觉元煊已经趴在结案上,看着奄奄一息,长发草率散着,一只手紧紧扣在沉木边沿,攥得极紧,青筋狰狞,连带着宽袖都在颤抖,像是……疼急了。
“灵远,你用心佛法,又是昙昭的关门弟子,当真感觉,我要转得女身,才气成佛吗?”
如果诚恳待在梵刹里,她就该得一杯毒酒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殿内悠悠传进她的耳朵里,“德之不修,当堕泥犁啊……”
元煊没说话,从佛像前站起来,“那就,多谢你了。”
元煊与和尚擦肩而过,灵远倏然听得一声钟磬响,他惊奇地转头。
注:[1]泥犁:天国,梵语译过来的,东汉期间外籍和尚安世高翻译了《十八泥犁经》,南梁的时候简文帝 《<大法颂>序》中就有“恶道蒙休,泥犁普息”,以是用了泥犁而不是天国。
他们以为女身不能成佛,但完整的看法里,他们意义是佛没有性别之分,没有女的,也不会有男的,但即便是如许,他们还以为佛祖之以是显现男身,是因为女身不完整。当然佛法浩繁,必定有很多好处,前面说的只是部分看法,北朝女性被这些看法深切影响,就算是公主也以为本身“宿世积罪无福,今值女身处”。
“长公主疯了,骂人却另有力量,真是可骇得很。”
“长公主所抄佛经,字体已不见初时金戈铁马的锋锐戾气,只是……”年青和尚垂眸,手上的一沓佛经边角微微疏松翘起,“敛锋如此,公主此身,到底是屈就了。”
一个侍女倏然冲了上来,极其丝滑地跪在了几个贵女面前,“饶安公主赎罪,长公主头疾发作时脾气不免暴躁,也听不出来旁人说的话,更辩白不清来人,并非成心冲犯公主啊,请饶安公主息怒。”
元舒也吓了一跳,被身先人架住,那青黑沉铁恰砸在她鞋履边沿,她刚要昂首叱骂,就见那趴在案上描述不整的人慢吞吞支撑起家体,一双黑沉的眼睛,森森的,一对上背脊就泛了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