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行恭唇角一歪,怎不解意,面上似笑非笑的,膺内打不消,竟是七分怜悯,三分嫌弃。
而秦樱这边,不日再往销磨楼。这一行,并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纵心极领悟情郎,反倒是不粘皮不带骨、不拖泥不渡水,断交话别,后见无期。
“行恭,你倒是说句公道话来!”
秦樱闻声,愣在当场,似无知觉,任两臂呼的一声垂下,于身侧各自闲逛。隔个盏茶工夫,其鼻翼抖个两抖,终是同受了屈的娃娃普通扯着嗓子嚎啕起来。
况行恭脖颈一弯,紧跟着纳气叹道:“当年请了高僧前来祈福消灾,事毕之时,你便教我将金樽长置于此,直至本日。那一时,我尚不解起因,现现在,倒是其义自见。”
况行恭听得此处,不由一怔,立掌搔头,低声询道:“那后园密道?”
“借使百千劫,所功课不亡;人缘际会时,果报还自受。”老衲于祠堂外一跪,便是七七之日;秦樱于祠堂内静思,亦是满了四九之期。
秦樱呵呵轻笑,脸颊微侧,妙目直勾勾钉在况行恭面上,后则抬掌,娇滴滴将那乌云宝髻推个一推,濡濡口唇,轻道:“想当年,我同他有过君子之约——我若不往,其便不来。本觉得两情如果悠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到头来太山能作冰山,冰山能化涓滴。常言树老招风,人老招贱,为啥老了便遭人嫌恶不受待见,还不是瞧很多了心眼通透,莫好行骗了?”
“现下,茂儿不在了……我这当娘的,生老死葬,缓急无依了……”
“这物件……只怕…也就只是个物件了……”言罢,秦樱徐行上前,直将那折扇塞在况行恭手里。
况行恭听着听着,颊上莫名发烫,全不知眼下其那色彩已是红得几要滴出血来。
秦樱听得此处,随即亦是应和一叹,意犹未尽,口内喃喃,“这么些年畴昔,我的茂儿……合该懂事了……可你瞧瞧方才……真真是……”
这世道,到底不过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骨。说则说恶业积累,终有报时,若当身不受,纵古云渥来世投作乞儿、作病鬼、作牛马,转生刻苦的可还算得是“古云渥”?比如张三为恶吃苦平生,李四捱苦郁郁一世,二人思忆不通感知不连,还谈甚李四便是张三的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