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一阴一阳的卦象逐步闪现在纸上，围观世人不由为大明王朝的运气捏了一把盗汗。
刘大霖摇着头，心中五味杂陈，感喟道：“了解一场，皆是缘分，愚弟留一语相告，诸兄好自为之。”
刘大霖辩了这么久，口水都说干了。他晓得这么辨经辩下去，再辩个七天七夜也是徒然，便道：“诸位兄长曾记否，昔年我以《易经》中式。诸兄既觉得明朝运数未尽，不如以《易》卜之，问之于天。不知意下如何？”
只见刘大霖安闲地用烟斗从棋子堆中随机拨出一子放在中间，此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取一不消以象太极，四十九意味天下万物。又以烟斗从四十九枚棋子中间随便地一分为二，左为“天”，右为“地”，之前那一枚棋子也意味“人”，挂一而象三，如此天、地、人“三才”俱备。
半晌后又在初爻之上划下两道短横杠，道：“少阴。”
陈子履见状，追陈子壮而出，剩下的人神采都不如何都雅。
固然刘大霖早有预感，却不想本日相聚果然落得个不欢而散的局面，只好对何吾驺、姚钿、赵恂如三人说：“为臣者轻视斯民之水火，即能辅君而兴，从君而亡，其于臣道固何尝不背也。”
刘大霖道：“龟甲、蓍草不成骤得，而铜钱、问签乃乡野民夫所用之法，我当用棋卜。”
他们感到：现在的大明，亦开端走上了一样的门路。何吾驺前些日子接到京师为官的同年、亲族的多封函件，都警告他说朝议已筹办开征“琼饷”三年，“剿饷”一年，遴选督师，有发兵南下讨伐的企图，要他“早做预备”。
见世人不语，刘大霖道：“此卦仅一老阴在六爻，一爻变，当以本卦变爻辞占。辞曰：‘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明夷暗淡之卦，暗君在上，明者见伤之时也。”
何吾驺道：“集生为人朴重，今天下之剧变，尚难接管，孟良当谅解之。”
这话，实在也是很多略知元老院一二的士子的共同心声。他们看到了元老院揭示出来的治国才气，但是又没法摆脱心中的迷惑，毕竟秦朝的经验过分深切。
刘大霖晓得陈子壮已经是强词夺理，道：“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运营者，天下也。古者天下之人恋慕其君，视之如父，拟之如天，诚不为过也。今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当其未得之时，屠毒天下之肝脑，离散天下之后代，以博我一人之财产，曾不惨淡，曰：‘我固为子孙创业也’。其既得之也，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后代，以奉我一人之淫乐，视为当然，曰：‘此我财产之花息也’。今天下之人怨恶其君，视之如寇仇，名之为独夫，所觉得天下之大害者，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