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福建到处都是种甘蔗的，若想改种，想来也不难。”周乐之道，“髡贼最大的买卖有两桩，”他竖起一个手指头，“丝。”接着又竖起了第二个指头，“糖。”
“……他们固然挂着各式百般的字号牌子，但是用脚后跟想想也晓得里头大多是髡贼的财产，再不然，亦是髡贼搀扶起来的商家。”
“呵呵，这就是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周乐之笑道，“开糖厂做糖要工人，要园地，要房舍，要仓房……糖还没有做出来，你开门七件事倒是到处都要钱。这糖厂投资浩大，却只能完工半年不到。比拟之下，直接买你的糖发卖给西洋人东洋人他还少了一道加工的开消，岂不是更赢利，你算算这里头的账！”
说到对髡贼轨制、内部环境、职员的体味，他自认大明没有第二个能晓得的如此透辟。
钱太冲目瞪口呆。这些年他在郑森周边折腾，的确没重视海内大局，没想到竟然已经腐败至此！
“呵呵，先生有所不知。髡贼乃是贩子治国，禀性最为贪婪。只要有银子赚，岂能不挣？”周乐之鄙夷地笑道，“先生约莫晓得，这些年来，各镇多购所谓南洋铳吧？”
钱太冲哑然，半响方道：“门生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广州亦拍卖了好几个项目，都是髡贼帮手盖厂养成工匠，连机器亦是他们包办。你要办糖厂，亦可如法炮制。”
“过奖了。这实在亦非我一人之见地。广州玉源社，保藏髡书最多，髡情体味亦多。只是两广沦亡，社员分离，这些保藏约莫也保不住了……”
要说真正体味髡贼的“朝廷”，晓得髡贼的“元老心术”，还只要面前这个乐先生！
钱太冲道：“先生所云极是。只是髡贼即使一时情愿媾和，将来只怕也是翻脸无情……”
“种甘蔗？”钱太冲一愣，他还真得没想过这事。第一他并非闽人，二来他对稼穑非常陌生。多少另有“以粮为本”的看法，“这倒是没有想过。不过田庄一贯都种甘蔗，改种其他，怕耕户们也不会吧。”
他俄然认识到，面前这个口若悬河的年青人，在说及髡贼的时候，很有些他在临高看到过的真髡伪髡的气质，莫非他是……
“我们不懂，让髡贼来教便是。”周乐之道，“师髡技以攘髡。”
“髡贼与你们也有买卖来往么？”
“唯今之计，只要暂忍一时。促进媾和。”乐先生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欣然。
“为何不种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