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外,风无痕捏碎手中疫气结晶,脚下躺着那名绿裙女修的尸身。他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勾出半句诗,恰是风不寒未写完的《竹石》下阙:
柳天音逆鳞处的锁魂咒青芒暴涨,蛇尾扫过空中时掀起三尺冻土:“你若敢死,我便用你的诗稿糊棺材。”
风不寒并指抹过剑鞘,杜甫的《茅舍为秋风所破歌》腾空泼墨。诗成顷刻,暴风卷起万千茅草虚影,将樵夫身上的疫气层层剥离。柳天音俄然翻腕拨弦,七根琴弦绞住樵夫脖颈:“谨慎尸爆!”
“便劳烦柳女人替我收尸?”风不寒截断她的话,太白剑鞘挑开垂落的藤蔓。鞘身苏红袖刻的《山居秋暝》出现微光,映出藤蔓上密密麻麻的人脸瘢痕,每一张都在无声嘶吼。
“跟紧。”他抓起酒壶灌了一口,烈酒淋在《尘凡卷》上。册页间蒸腾的酒气凝成虚影,竟是苏红袖度量婴孩在树海中吟诗的画面。柳天音的琴弦忽地绷断一根,血珠顺着指尖滚落:“你娘当年……究竟在这埋了多少背工?”
木灵髓离体的刹时,树妖首级身躯寸寸崩解。疫气化作黑蛇窜向风不寒,却被青竹虚影镇在《竹石》诗稿上。柳天音的琴弦忽地卷住黑蛇,逆鳞青芒暴涨:“墨云子的疫魂蛊?难怪能操控整片树海!”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话音未落,整片树海俄然震颤。无数枯枝如骨爪般破土而出,枝头绽放的猩红花朵中传出婴啼。风不寒怀中《尘凡卷》哗啦啦翻动,停在“悲劫篇”的《石壕吏》一页,笔迹排泄斑斑血泪。
树妖们捧着新结的灵果蒲伏献礼,枝头嫩叶拼成“恩泽”二字。风不寒却回身走向来路,太白剑鞘挑飞一颗灵果:“待疫气散尽,再来讨酒喝。”
柳天音俄然拽住风不寒后领暴退。他们本来站立处炸开深坑,墨云子的阴笑声混在毒瘴中传来:“好个诗剑双绝!可惜这木灵髓——”
风不寒不答,剑鞘指向青竹根部。竹影摇摆处,空中裂开深壑,一截翡翠般的木灵髓缓缓升起。髓心流转的碧光中,竟映出苏红袖当年以血饲树的画面——她腕间伤口滴落的血珠渗入树根,疫气退散处,枯木逢春。
东方天涯出现鱼肚白时,最后缕疫气在《竹石》诗韵中消逝。风不寒怀中《尘凡卷》悄悄翻页,空缺处闪现苏轼的《定风波》——这“悲劫”以后,竟是“豁达道种”将成。
诗出如剑,字字劈开浑沌。疫气翻涌的天幕被青光扯破,一株擎天青竹虚影破云而降。竹节上闪现郑板桥的狂草刻痕,每一笔都带金石之音。人脸花触及竹影马上残落,枯枝败叶如遇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