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律令一早他就看过了,此时见几人来天然内心头清楚,是来商定秋税的。
赵炳冷哼一声:“这夏粮前脚刚足额给你户部交上去了,你却如此翻脸不认?这秋税不但要交齐备省本年的一百二十万两税银,还要补齐客岁欠下的四十万两,任凭我等通天本领,也是不堪重负。”
六部的衙门,按理说除了平常按规程与处所交代,其他时候必定是少打仗为妙。可世人也不怕他这话,总之是奉了总督的意义,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茶香跟着热气蒸腾而上,宋辙挪了舒畅的姿式,细心读着上头的陈词谰言。
外头的梧桐树被风吹得婆娑作响,那闲逛不安的树影透过窗棂,打在白墙上。
“女人刚起,还是先用饭去,如果饿着了,但是我的罪恶。”高娘子将剩下的水往远处的草地泼去,飘零的浮尘又落回了地上。
恰好新帝是励精图治的,不像先帝那般爱修宫建殿,又加上那新任的户部尚书更是廉洁,下了圣旨要各省不但足额收齐本年的秋税,还要将客岁欠下的补齐。这塌天的旨意,内阁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是劝不住皇上,就任凭他去折腾。
“昨夜睡得香,多谢高娘子体贴,这衣裳穿戴也称身呢。”佑儿瞧着游廊还未打扫,当下也不闲着,拧了帕子就跪在地上擦。
这话本不假,可宋辙心知肚明,百姓哪敢不缴足税赋,朝廷的意义不过是想让中饱私囊之人,此次就将吃下去的吐些出来充盈国库,并无难堪百姓的意义。
“宋主事是高阁老的对劲弟子,必定晓得此中短长。总督大人的意义是还请宋主事出面帮衬一二,这情我等必定铭记在心。”赵炳是三品巡抚,这般和颜悦色,已然是给足了宋辙面子。
到底是打仗了两三年,赵炳放下茶盏,沉声道:“圣旨已到,秋税的事不过三五日全部州府皆知,到时民气惶惑,恐倒霉于各府县安宁。”
看着赵炳神采暗下去,宋辙轻咳了声:“山东就临着玉京,谁每日不是带着几双眼睛,大人们这般阵仗来我这小衙门,怕是不过两日上头就晓得了,按例清吏司这小衙门与诸位大人不该多牵涉才是。”
见她不是矫情的,高娘子心头的石子才落下,昨夜她还猜想这佑儿长得眉清目秀的,怕不是宋大人带返来的心上人,眼下看来倒确切是来做下人的。
若说夏粮还能多少放些陈芝麻烂谷子出来充数,可这秋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实打实的钱。
桌上的茶已冷却,宋辙独坐公房好久,现在朝廷的行事风格太凌厉了些,他深知,将来的日子并非他这般摆布逢源就能得心应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