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远处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二十架床弩正在调转方向，胡班师俄然咧嘴一笑，抬脚踹翻了藏着火油的料车，冲天火光中，他抓起烧红的铁链甩向马群。
惊雷俄然收回凄厉嘶鸣，前蹄重重跪倒在地，胡班师就势滚进泥塘，浑浊水面倒映出东南角玄甲马队正在拉开的铁网，那些淬毒狼牙箭的箭尾都系着银线，在火光中织成张铺天盖地的坎阱。
"娘亲！"被护在怀中的女童俄然尖叫，胡凯扭回身瞥见个火人正在稻田里打滚，那是他三日前在城门口见过的豆腐西施，当时这妇人还笑着给守城士卒送热豆浆。
吃惊的战马撞开玄武营铁闸时，胡班师闻声身后响起熟谙的唢呐调，那是宁陵百姓送葬的曲子，现在却混着皇城司追兵的惨叫，在烧红的夜空下久久回荡。
炮口调转的刹时，胡班师看清了填装在内里的底子不是炮弹，那是成捆的《青苗贷》左券，盖着户部大印的借券现在化作漫天火蝶，落在四散奔逃的百姓身上。
惊雷跃入河道的顷刻，胡班师闻声头顶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架神臂弩从对岸柳林里探出头来，淬毒的狼牙箭在月光下泛着蓝光，他本能地翻身上马，却见四皇子迎着箭雨甩出玉带，镶嵌此中的龙鳞玉扣撞上弩机，竟炸开漫天鬼火！
"快闭气！"胡班师猛地将四皇子按进水里，黑血遇水即化，转眼整条河都翻起毒泡，对岸柳林传来惨叫，几个玄甲兵不慎沾上毒水，血肉竟如蜡油般熔化。
"这是用皇陵长明灯的鲛人油炼的。"四皇子抹去脸上血污，"三年前我亲手给父皇点的灯。"
"父皇的神兵大营就在乱葬岗那边。"四皇子俄然指向远处摇摆的火光。
周铁喊道，三支毒箭擦着胡班师头顶掠过，钉穿了马厩立柱上占有的铜灯，胡班师这才看清全部校场都坠着这类雕龙画凤的灯盏。
四皇子甩来的长刀还带着亲卫的体温，胡班师挥刀劈开铁网的顷刻，俄然瞥见网眼上粘着的半片碎布，粗麻布料，染着靛青印花，是宁陵百姓最常穿的土布，这些本该在皇庄织布的妇人，现在正被铁链锁在坎阱后的囚车里，孩童哭喊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赵无咎动手够快啊！"四皇子从牙缝里挤出嘲笑，反手扯下披风裹住惊雷的眼睛，"对了，皇城司当时给你的前锋营设防图标注水源在东南，成果你那三千弟兄喝的满是泡着腐尸的毒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