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皮袄内袋里半截桑寄生的嫩枝晃入视线:暗褐色枝条上,节疤呈环状凸起,恰与患者膝枢纽内侧的压痛点一一对应,仿佛造物主用刻刀在草木与人体上凿出了相通的穴位暗码。叶片后背固结的薄霜尚未熔化,六边形的冰晶在晨光里碎成星子,每一颗都映着背阴崖窝的寒湿——那是老猎户蹲守整夜时,与槲寄生共享的深山寒露。

骨碎补叶片轻颤,三两枚霜粒滚落,顺着桑寄生的根须钻进腐叶土。那些交叉如网的根须大要,还凝着昨夜附子饼的温热,现在正与骨碎补的凉润悄悄共振,在泥土下谱成一曲寒温相济的秘章。叶承天望着这幕,俄然想起《本草拾遗》里“骨碎补主折伤,补骨碎”的记录——面前的骨碎补,叶片的弧度好似髌骨的表面,霜粒的漫衍暗合膝枢纽的经筋走向,清楚是六合在霜降时节,给骨伤患者备下的护骨符。

霜降未至,云台山的老枫树已在枝桠间悬满晶莹的谜面。叶承天踩着结满白霜的山径,青铜盏斜倚在百大哥枫的朝阳面,看卷边的枫叶如何将晨露变成药引——那些噙在叶尖的霜珠,顺着掌状三裂的叶脉会聚,在叶柄处凝成圆润的滴,跌落盏中时,惊起藏在桑寄生藤蔓里的细雪,纷繁扬扬覆在他月白长衫上,倒像是六合赠给医者的霜降印鉴。

“师父,为甚么霜降的桑寄生特别祛寒?”他昂首望向正在晾晒药材的叶承天,见师父手中的桑寄生枝条在光影里划出美好的弧,节疤处的霜晶正跟着行动簌簌坠落,在青砖空中溅起藐小的虹。

药碾子碾动桑寄生的声响混着枫叶的贫寒,在医馆内织成精密的网。叶承天俄然指向窗外的老枫树,树身中段的槲寄生群落正跟着山风轻颤,藤蔓与宿主的枝桠胶葛处,竟有新的枫芽从干枯的枝头萌发:“桑寄生寄生于木,却能反哺其荣——正如您的膝枢纽,寒湿虽盛,却得此药温阳化湿,自能重焕朝气。”他将酒炙牛膝与桑寄生并置案头,前者的根须如膝骨四周的韧带,后者的藤蔓似包裹枢纽的经筋,在晨光中构成“筋骨同治”的活体图谱,“《令媛方》里的药对,原是从草木共生中悟得的医道:桑寄生补肝肾之虚,牛膝通经络之塞,一补一通,方得筋骨和畅。”

枝条划过鹤顶穴时,老猎户俄然瞥见火光在桑寄生叶片后背腾跃,十二枚霜点竟摆列成北斗状,每颗冰晶都映着本身膝枢纽的倒影。“《令媛翼方》里说‘藤本植物善通络’,”叶承天的声音混着药罐的咕嘟声,“您看这桑寄生,生在老枫朝阳面,枝条总顺着树干螺旋爬升,专破寒湿结聚的活结。”说着将枝条横在膝眼穴上方,45度斜生的嫩枝与髌骨构成的夹角,恰如针灸铜人图上的经筋走向,“它攀附的力道,能拽着沉伏的阳气往枢纽里钻,就像您当年在崖窝设套,用藤条引麂子走上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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