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叶承天取来两盏药汁，阳坡的汤色清澈如松针露，阴坡的汤色青碧如岩苔汁：“阳坡麻黄走表，靠的是轻扬的辛散；阴坡麻黄走里，靠的是重浊的降敛。就像猎人设圈套，阳坡麻黄是明处的箭矢，直击表寒；阴坡麻黄是暗处的网兜，兜住里饮。”他俄然指向远处的鹰嘴崖，阴坡麻黄的发展角度与岩壁的倾斜度完整分歧，“岩壁替它挡住了北风，却让它攒足了化饮的阴液，此乃‘窘境生药，因势赋性’。”
叶承天放动手中正在晾晒的鹿筋，三指搭上猎户的太渊穴，指下触感竟如触摸结冰的弓弦，脉管在北风中缩成细索：“小寒前，太阳寒水适时，”他的指尖滑向膻中穴，冷硬感顺着肺经伸展，“您这是风寒束表，寒邪直袭肺卫，《伤寒论》谓之‘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俄然重视到猎户猎叉的木柄——被松脂渗入的纹理，竟与肺经的走向完整符合，“猎叉属木，寒水克之，您的咳喘，原是寒邪借猎叉的木气，直犯肺金。”
叶承天接过桂枝，嫩尖的七颗冰晶与掌心的劳宫穴完美符合，年轮的走向如支气管的分级分支，将药农指尖的青紫色悄悄覆盖。他俄然瞥见竹篓底部垫着的麻黄绒，疏松的纤维在高温中绷成琴弦，与桂枝的年轮构成“通阳护表”的共振——前者如箭破寒，后者如盾护阳，恰合《伤寒论》“营卫反面”的调和之法。
杏仁的霜降之性在第三列伸展，种皮的支气管纹路在墨色中泛着微光，好似猎户腰间血痕的修复轨迹：“杏仁霜降肺气，”他沉吟着补笔，“其纹如肺络，其性润而降，与麻黄的辛散构成‘宣降相因’。您看这霜——”笔尖轻点杏仁霜的细致粉末，“是金气固结的寒晶，能降肺逆如石锁沉江，此乃《本草求真》‘杏仁下气，麻黄泄气’的相使之道。”
医馆晨记
猎户盯着陶壶，见麻黄的节间在沸水中悄悄沉浮，每寸节距都对应着本身咳喘时的胸廓起伏；桂枝的嫩尖冰晶熔化后，竟在汤面聚成肺叶的表面，七颗水珠刚好落在云门、中府等穴的位置。叶承天用银针挑开生姜的断面，经霜的姜肉里充满精密的气孔，与麻黄的髓腔构成“表里通气”的通道：“您看这生姜，气孔如汗腺，霜斑如寒结，经霜后辛散之力更锐，能助麻黄汤‘开鬼门，干净府’。”
猎户盯着杏仁霜，见叶承天将其调入麻黄汁，淡绿色的药汁刹时被深褐粉末染成青碧色，如松针与积雪的融会：“追野兔时摔进雪窝，猎叉带勒住腰的顷刻，就觉着有股寒气顺着血痕钻进了骨头缝，”他声音发紧，腰腹随呼吸扯动血痕，“敢情这杏仁的纹路，是给我冻僵的肌筋开的活路？”叶承天点头，指尖抚过杏仁霜的细致粉末：“杏仁霜润而能通，麻黄汁辛而能散，二者相调，如猎人用松针油光滑冻僵的弓弦——润可化燥，辛可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