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条是医馆后园自种的蕲艾,端五采收后在北檐阴干三年,现在燃在青瓷灸盏里,腾起的烟雾呈淡金色,艾绒的苦味里裹着桑枝炭的沉郁。当艾条悬在太冲穴上方半寸时,樵夫感到脚大趾与次趾间的凸起处先是发麻,继而漫开暖烘烘的潮意,仿佛有根无形的藤须顺着脚背爬向腰间——那边恰是被柴刀带勒伤的肝经循行处。“太冲为肝之原穴,”叶承天用艾条尾端轻点穴位,“就像老山藤的主根,扎稳了才气抗住风雨。您灸此处,比如给飘摇的藤枝找到了攀附的岩壁。”

煎药的泥炉早已煨好,叶承天却提着竹桶走向天井——昨夜春雷过后,檐角铜制接水器里积着半桶“天雨水”,水质清冽中带着淡淡土腥味,那是雷电劈开云层时,六合阳气融入水汽的印记。“此水得震阳之性,”他将水倾入药罐,水面竟凝着精密的吝啬泡,“最能引天麻的春木之气入肝,正如雷动而草木萌。”投入经霜桑叶时,干枯的叶片在水中伸展如金箔,叶脉间的焦痕恰是去岁秋霜留下的印记,“桑叶经霜而得金气,”他指着药罐里沉浮的叶片,“金能克木,却非压抑,而是像樵夫砍藤时先牢固藤蔓,让肝木之气循常道升发。”

“取惊蛰初萌的桑枝。”他话音未落,阿林已从药园篱笆折来三尺嫩枝——枝条上的新芽刚破苞,鹅黄色的叶芽苞着未展的嫩叶,节间间隔均等,恰合人体肝经的循行节拍。桑枝在炭炉上煅烧时,爆出精密的火星,嫩皮烧焦的气味混着木质的贫寒,垂垂化作细致的青灰色粉末,“桑枝生而中空,”叶承天用竹筷翻动炭灰,“最善通利经络,特别这惊蛰当天萌发的枝条,得春木升发之气最足,比如您砍藤时寻到的主根头绪。”

暮色漫进医馆时,叶承天从药园深处的天麻架上取下段鲜藤——这是惊蛰当日从老天麻块茎旁分生出的蒲伏茎,青褐色的藤身上均匀漫衍着十三道环纹,每道环纹中心微凸的结节,竟与樵夫手腕尺骨小头的凸起严丝合缝。藤尖新抽的卷须正朝着柴刀刀柄的方向蜷曲,仿佛早已预判了系结的位置。

换艾条时,叶承天发明樵夫腰间的血痕已褪去三分,药泥里的天麻汁顺着桑枝炭的微孔渗入皮肤,留下淡绿色的印子,像重生的藤叶爬过旧伤。“明日用桑枝煎水熏洗,”他指着院角兴旺的桑树,新枝正以与肝经不异的弧度向四周伸展,“嫩枝的柔韧性,恰是筋脉所需的润养,就像您砍藤时,顺着藤蔓发展的方向下刀,方能不伤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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