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惊骇,而是逐步升腾的亢奋。
北狄兵士的喝彩声、刀剑碰撞的铮鸣,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变得悠远而恍惚。
北疆的风卷着血腥气吼怒而过,吹散了他最后的认识。
鸣金声响起,这是撤退的讯息。
他抬手取下墙上长弓,玄铁弓身泛着寒光,弓弦紧绷如满月。
北狄马队如黑潮涌动,弯刀映着夕照,泛着嗜血的光。
靳时栖被困于“寒铁狱”,此乃北狄折磨重犯之地。
黑石峡内,血染黄沙。
阿谁跪在山神庙前,抬头望着神像的少年。
但北狄人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不然难以告慰懦夫的亡灵。
北狄兵士们开端用刀剑敲击盾牌,收回有节拍的轰鸣,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率高涨,赤焰军节节败退。
靳时栖嘲笑不语,短戟俄然变招为枪,一记挑飞对方肩甲。
“点兵。”
“快点走!”
“铛”地一声,一支玄铁箭穿透刀幕,狠狠钉入他右肩,箭尾缠着意味身份的银灰色狼毛。
赵老将军的残部被逼至峭壁,银甲染血,却仍死守阵型。
“右翼结阵!”
箭雨自两侧山崖倾泻而下,靳时栖猛地勒马回旋,刀光织成银网。
靳时栖率轻骑如尖刀切入敌阵,斩马刀劈开第一重盾墙时,北狄军中俄然响起古怪的号角。
是军中副将。
斩马刀劈开第一道防地,血雾喷溅在铁面具上;长弓连珠箭发,每一箭都贯穿一名狄族将领的咽喉。
“将军谨慎!”
“若非各为其主,我倒挺想和白狼将军交个朋友。”
另一手拎起那柄饮血无数的斩马刀,刀鞘未褪,杀气已透。
白狼将军是赤焰军的主心骨。
——不对。
铁面具下吐出两个字,寒如冰刃。
在完整堕入暗中前,他仿佛又瞥见那尊泥塑的神像,低垂的眉眼还是慈悲,却再也不会对他开口说话。
愿为兵器,斩尽来敌;愿为烽燧,燃尽此躯。
“噗——”
靳时栖纵马冲阵时,像一柄出鞘的利刃。
麻沸散刹时伸展,右臂如坠千斤。
“停止!”
夕照西沉,赤焰残部败退三十里。
他生着典范的狄人面孔,高颧骨上一道疤横贯眉骨,现在眉头舒展。
他的声音极具煽动力,每个字都像火把投入干草堆。
北狄兵士恨靳时栖,这是天然,他勇猛善战,用兵如神,这三年内,不知杀了多少本身的同胞,恨不得敲其骨,饮其髓。
号角扯破长风,围困的永宁兵士脸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