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宁稷已经不再体贴人间产生的事，但靳时栖，和其他信众分歧。
高热让视野恍惚成片，可他刚强地睁着眼，仿佛少看一眼都是滔天罪恶。
他到底是阶下囚还是虔诚的信徒？
此时更像是多年未见的相逢。
但人真的能没有一点私心，没有欲望吗。
朝思暮想的身影近在天涯，他却像被雷劈中的树，根须死死扎在原地转动不得。
北狄的首级想见他，不过就是劝降，宁稷晓得靳时栖性子倔，不成能同意，到最后必然会是各式酷刑折磨。
他急需这阵痒意之下的、更深更痛的触感，来证明现在并非高烧中的幻境。
但也仅会帮他一次。
直到神明的指尖落下。
宁稷抬手去探靳时栖的额温，袖口滑落半截小臂。
小时候为了除恶虎寨，尚且能够忍心烧了全部村庄，如何长大后反而更刚强了呢？
二十二岁铁血专断的白狼将军，仿佛又回到第一次杀了山匪时的手足无措。
北狄的雪帐里，靳时栖的额头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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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就站在一步以外，白衣胜雪。
但靳时栖一言不发。
他并不晓得宁稷一向在察看本身。
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的信奉，纯粹至极。
九年前与现在，仿佛没太大的差异。
宁稷就站在山神庙那端。
一刹时他有些分不清这是幻景还是实际。
祂的手指俄然掐住靳时栖的下巴，他被迫伸开嘴，呼出的白气与神明的寒意融会，在天涯之间织成含混的雾网。
神明袖口的焦黑边沿簌簌飘落几粒灰烬，靳时栖俄然伸手去接，铁链哗啦作响，磨烂的腕骨蹭脏了神明垂落的衣角。
靳时栖觉得本身九年未见神明，实则宁稷每次复苏都会盯着他看好久好久。
那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底下蜿蜒的青紫色血管清楚可见，却不像活人的头绪。
宁稷最后只是想看，这颗热诚之苦衷实能维系多久。
靳时栖不自发地偏头，用伤疤更重地磨蹭神明的手指——
究竟上，支撑宁稷没有魂飞魄散的愿力，都来自靳时栖。
九年来，靳时栖一刻不断地修建山神庙。
若现在的靳时栖祈愿自在，祈愿复仇，乃至是一场搏斗，宁稷都能够帮他。
“您......”
高热烧得他神态不清，铁链磨烂的腕骨排泄脓血，在兽皮褥子上洇出黑红的印子。
祂见过无数信徒跪在庙前——农夫求雨，商贾求财，妇人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