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漫天,如雪如蝶。
“都说李公子是丢了魂儿,可老朽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丢魂——白日睡得像死人,夜里却……”
靳时栖眼中闪过一丝锋利。
青白的面皮上排泄腐汗,轿夫目不斜视,只死死盯着脚下翻涌的黑河,不敢让轿身有涓滴的颠簸。
河水中浮沉的怨魂一触到轿影,便尖叫着崩溃成黑烟。
李老爷转头见靳时栖来了,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李老爷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也没时候计算这件事,强笑道:
男人拱手作揖,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靳时栖年青的面庞,明显对他的春秋有所思疑。
靳时栖踏过青石板路,衣摆扫过路边未烧尽的纸钱,惊起几只乌鸦。
猩红轿帘被阴风掀起一角,模糊可见一道高大身影。
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夫在他身边停下,浑浊的眼睛高低打量着这个穿戴古怪的年青人。
老羽士被推着踉跄一二,好不轻易站稳后,涨红着脸骂了几句,余光瞧见衣冠楚楚的靳时栖,忍不住打量一二,目光在他腰间逗留半晌。
民国十二年,长明镇的凌晨老是裹着一层湿冷的雾。
“他家一脉单传啊,如果李家公子出了事,那么多的钱可如何花哦。”
见李老爷客气的模样,李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靳时栖。
盖头垂落的流苏微微闲逛,模糊暴露一截冷白如玉的下巴。
——
“却如何?”
河上空空荡荡,只剩一张残破的纸钱,打着旋儿,落在水面上,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靳时栖摆摆手,径直跨过门槛。
老夫没想到另有不测支出,忍不住神采一喜,他摆布看了看,抬高声音:
终究,轿顶没入水面,最后一缕猩红被黑河吞噬。
“老爷,补魂师到了。”
“传闻了吗?李老爷家里的公子得了不治之症,那么多江湖方士都被赶出来了。”
护院见他又是一个“江湖方士”,正要禁止,靳时栖却从怀中取出一块乌木令牌。
长明镇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本该热烈的集市却覆盖着一层诡异的沉寂。
“臭羽士从速滚,再敢来骗我们老爷的钱,把你的腿打断!”
靳时栖不着陈迹避开李老爷的手,淡淡道:
轿身太沉,压得八名鬼轿夫脊背曲折,肩骨咯吱作响。
他一身道袍,走动时收回细碎的声响。
听老朽一句劝,这李家人的确不成理喻,竟说我是江湖骗子,哼,要我说,指不定是他们家做了甚么负苦衷,报应才落在家中小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