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更调不力官员,非为私,乃为国,何言欠磊落?”张居正嘟哝道,腔调中透暴露被曲解的委曲。
“孙大霖一案,”高拱持续说,“刑科都给事中舒化劾孙大霖志行粗鄙,做刑部员外郎时察狱山东,纳贿两千八百两,当罢斥。吏部题覆:将本官照依贪例,罢斥为民。”
“嗯,播示中外,引觉得戒!”赵贞吉附和说。
高拱打断赵贞吉,一扬手道:“我奏明皇上,改制。”
“考虑?是要考虑!”高拱嘲弄道,俄然提大调子,“往者对贪墨官员,最重的就是撤职,这不敷以震慑赃官!当奏明皇上,改制:凡被举劾贪墨之官,先要下御史或法司勘问,情节重者,必绳之以刑典!”
“刹风为上!”赵贞吉拥戴说,“是不能搞得大家自危。”
高拱因内阁不能达成共鸣,遂伶仃上奏,就军政、边政、吏制改革事件,已连上六疏,皆获皇上允准颁下,朝野为之震惊。高拱听出来了李春芳的意义,是说改制之举已经够多,要他适可而止。他淡然一笑,道:“兴化,这仅仅是开首,要改的还多得很嘞!”似是为了不冲淡主题,接着又道,“不肖者罚,以示惩;贤者赏,以示劝。是以对廉能官员,要奖!”这是房尧第那天向他提出的建言,奖廉与惩贪一并实施,以消弭外界曲解。高拱颇觉有理,欣然纳之,并已有了预案,“本部访得潮州知府候必登能抚绥困穷,弭盗安民,我与巡按广东御史杨标面核,杨御史言:‘潮州知府候必登,有守有为,廉节矜持,民赖以安。但不肯从俗,又不能屈事下属,是以问之百姓,大家恋慕;问之官员,大家不喜。’诸公,听明白了?得民气者,反失官心!宦海民风已然如此,再不整饬,国有望矣!”说罢,端起茶盏正欲喝茶,又放下,“两淮巡盐御史李学诗因拒贿而不自安,拒贿者倒成了过街之鼠,真是骇人听闻!当奏明皇上,对侯必登、李学诗别离嘉奖,并构成轨制:而后,凡推为奖廉官者,七品知县加从五品服俸、从六品知州加正五品服俸、五品知府加从三品服俸,若不忘初心,政成之日,按所加品级资格擢升!”
“玄翁,肃贪是个机会,居正意……”张居正支吾道,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仿佛在考虑词句。
“说嘛!”高拱有些不耐烦。内阁商讨肃贪的议题,张居正一向沉默,高拱不悦,面劈面时,也就没有好神采。
李春芳道:“往者,有论劾官贪者,多是回籍听调,抑或升级别调,甚少撤职为民者。寒窗十年委实不易,偶有出错,还是要给改过的机遇为好。新郑,是不是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