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稳定,赵冰蛾的眼却红了,如果这里另有个长眼的人,必然觉得她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都有。”赵冰蛾一掀眼皮,“他胃口大,想一口把天都吞了,却不怕被撑破肚皮。”
她说话间手指摩挲着刀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色空,仿佛对方有一丝怯意,就会拔刀出鞘砍了他的脑袋。
他光荣本身没有轻举妄动,哪怕猛虎落平阳,也还不是狼狗能上去撕咬的时候。
没有两败俱伤,只会同归于尽。
色空道:“你怕了他。”
一股阴寒至极的内力彻骨而入,霸道凌厉地在经脉间残虐,直入丹田,饶是以色空之能也不由白了神采,半晌后竟然于眉睫凝上一层薄霜。
“是。”赵冰蛾唇角如钩,目工夫沉沉的。
赵冰蛾的笑容愈发恶毒,却也没胶葛着话题不放,而是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砸在色空身上。
步雪遥被戳破心机,倒是也不恼,开阔荡地一笑:“左护法思虑全面,是奴家太怯懦怕事,归正已经措置安妥,就未几问了。”
人间人事多滋扰,莫过于争强好胜、追名逐利,哪怕平生兢兢业业、图谋万千,到头来也不过转眼成空。
赵冰蛾刀行诡谲,招数一眨眼便是千变万化,但是色空以稳定应万变,拳脚攻守来往间滴水不漏,以静制动。刀锋好几次逼近他命门,却都在间不容发之际被挡下,若非色空为救不为杀,恐怕他和赵冰蛾这一战必是死局。
顿了顿,她的目光一扫步雪遥,仿佛窥见了一副蛇蝎心肠,又笑道:“在那之前,谁都找不到他们。”
“你怕他,却又必须得撤除他,看来他的确是做了冒犯你底线的事情。”色空的手指又缓缓拨动念珠,“是葬魂宫,还是……”
曾有一人问佛者,六根何净?
那年兰溪桥边的和尚也是这般笑容敞亮,安抚着方才被他救下的小女人,那笑容晃花少女的眼,她让船家停下木桨,脆生生地一笑:“和尚,我帮手把她送到镇上,你给我讲个经说说佛法,好不好?”
色空道:“旧事俱往矣,悔之也难改,徒增滋扰罢了。”
赵冰蛾仿佛把丧子之痛都倾泻在色空身上,一手弯刀神出鬼没,锋挑奇诡,刀术多变,步雪遥在旁观战,只感觉再长出三头六臂也不敷用,更何况一个瞎子?
就像那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狠人,赵冰蛾从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哪怕那是个瞎子。
三声微不成闻的轻响过后,步雪遥钉入的三根金针已经在至阳至阴两种内力的表里夹攻之下被逼超卓空身材,盲僧面色惨败,唇间溢出赤色,手指不自发地蜷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