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不由自主,微微倒吸了口气。
“汤玛士说,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孟春季气,晴好、暖和,拂晓时分,无数营帐,一起行动清算,从高处望下去,人影幢幢,马鸣萧萧,大地仿佛滚沸了普通。”
“这倒是!――我只是说,左季高分歧于爵相,他和李少荃一样,都是‘功名根柢’,凡事计算短长,只要利大于害,就会罢休去做!”
“战役部长斯坦顿‘接站’,整一个马队图保护;前去白宫的路上,大街两旁,挤满了欢迎‘公爵伉俪’的市民,喝彩声连绵不断。”
“爵相,”赵烈文说道,“关于这位杨侧福晋,我先给您讲两件事情――都是一个叫做汤玛士的美国人讲给我听的。”
“十数万雄师俄然温馨下来,紧接着,潮流般的喝彩声,倏然拔地而起,一浪高过一浪,海啸般漫过山谷。”
“左季高、郭筠仙之争,”曾国藩说道,“其曲确在左季高,不过,不管如何,说左季高‘只讲短长,不讲道义’,还是过了――”
“汤玛士出身行伍,退役之前,是俄亥俄军团的工兵少校,该军团的军团长,叫做谢尔曼――就是同轩邸连袂扫平西路、南路南逆的那一名了。”
“‘公爵夫人’是美利坚那边儿的说法,我们这边儿,嘿嘿,是既没有承认过,也没有否定过。”
赵烈文看着曾国藩,微微一笑,“爵相,你是太刚正了!如果和郭筠仙易地而处,我看,你一样会被左季高‘欺之以方’!”
“查塔努加大捷以后,汤玛士被借调至松江军团――谢尔曼部的工兵,独步天下,不但全美无出其右者,就是英吉利、法兰西国之工兵,亦不能过之,汤玛士等借调至松江军团,实在是给我们当教员来着。”
“爵相,”赵烈文说道,“此‘家务’非彼‘家务’!”
赵烈文目光灼灼,“汤玛士的原话以下,‘嫩绿的山坡上,碧蓝的天空下,清澈敞亮的阳光中,六合间一朵最鲜艳的花儿!’”
“杨侧福晋陪侍――哦,不对,‘陪侍’二字不对,一下火车,杨侧福晋的身份,就不是‘勤务兵’,而是‘公爵夫人’了!”
“好罢!”赵烈文说道,“归正,他脑门儿上的阿谁‘扈’字,是洗不掉的!”
“晚宴,是真正的‘家宴’,总统夫人在坐,斯坦顿坐陪。”
话没说完,就叫曾国藩打断了,“左季高‘只讲短长,不讲道义’?惠甫,不至于此吧?”
“以后的几个月――一向到战役结束,”赵烈文持续说道,“这一幕,都是汤玛士和他的袍泽们――特别是洋兵,最为津津乐道者,很多人都说,‘就为了她,我们再多打一年的仗,也是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