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灏川又微微拧起眉。
小家伙翻开盖在身上的厚厚被褥,吃力地下了床穿上鞋,然后转过身来从被褥下拉出他的胖兔子布偶和小木人,抱在怀里后才渐渐迈开脚步,衰弱得走起来东摇西摆的,只见他不是走向屋门方向,而是走向窗户方向。
“除了四位大人,统统人都死了,都死了……当然,也还除了主子。”
姬灏川将眉心拧得更紧,似是不悦,他并未理睬崔公公,也还是未将水壶放下,而是朝着屋外稍稍扬声道:“来人。”
崔公公说完这最后一句,他闭起了眼。
方才替他带路过来的寺人立即走了出去,姬灏川随即将手里的瓷壶递给他,叮咛道:“去满一壶温水来。”
对于姬灏川的体贴,崔公公非常受宠若惊,忙道:“回帝君,在帝君身边服侍惯了,这时候……主子还睡不着。”
“是,帝君。”寺人马上接过壶,退下了。
姬灏川心底轻叹一声,问道:“本日不是让你安息了,怎的这般晚还未睡下?”
在看到崔公公赤裸着的身子的一刹时,姬灏川眼眸再次大睁,再不能沉着!
姬灏川垂眸看着崔公公,火光映在他眼里,他的眼神却暗得可骇。
现在,崔公公还是无微不至地服侍他,然他已经二十有四,不再年幼,而崔公公,也老了。
诡异,伴跟着腥臭。
小家伙懊丧得想哭:“大师都不要阿离了吗……?是不是阿离不听话,是不是阿离是个大费事……?”
“孤不觉脏,你操的何心。”姬灏川神采静淡,说完看了一眼本身身边的位置,道,“坐吧。”
“但是主子本日没有找帝师领药,帝师也不会再给药给主子,因为主子把实话都说了出来,都奉告了帝君,咳――”崔公公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姬灏川沉默。
“帝君,主子想主子的家了,想主子的爹娘及兄弟姐妹了,主子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这一次,主子应当能见到他们了吧,早几年,主子故乡闹了瘟疫,主子的家人……”
常常一想到二十三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崔公公的情感总会失控,现下,也一样。
一口……黑紫色的血!
一向昏昏睡睡的阿离小家伙在大夫所说的“第三日”日落时又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