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循找到个余暇,见缝插针忙将预备送至各处去的符袋呈上。按本朝风仪,蒲月本属凶月,五日更是大凶之日,家家都要吊挂符袋,粘贴灵符以驱灾避厄。崇古好礼的人家更要系朱索,挂桃印。定权托起一只符袋察看,如往年普通俱是赤白生丝织就,用五色线绳结束成花形,极其精美敬爱,固然是平常物件,仍可见内府匠造的精美。遂悄悄一笑,教阿宝去取过朱砂,硬笔瘦走,在符袋上俱题写了“风烟”二字。待晾干了,再教周循拿回,或填稻谷,或填雄黄,一一送到亲熟臣工家中去。阿宝晓得他平素吝墨如金,有了他写的二字在上,这点惠而不费的小东西于人看来,便是莫大荣宠。定权写完几个袋子,见她在一侧偏着头看,端倪间压抑不住的敬爱之色,便换墨笔又新写了一个,翻开屉斗,摸出两枚开元通宝,倒是官方不可的纯金锻造,放入袋中,束好了封口,道:“这个赏你吧。”阿宝又惊又喜,捧在手中看了半日,才想起谢恩,忙施礼道:“谢殿下。”定权笑笑,道:“按说这宫里也不该有甚么灾厄要避,但你还是带着吧,天有不测,谁又说得准呢?”凡人听到这话,不免心惊,阿宝昂首看他时,他还是面色如常,这才安下心来。
端五当日,定权从宫中折返不时候方早,阿宝见他脱下朝服,换了一身水色纱道袍出来,外罩白凉衫,头上戴一顶玄色飘巾,竟然国朝平常仕子的打扮,不免横生猎奇。定权一眼瞥见她站在一旁,一面本身整束腰间丝绦,一面顺口问道:“交代给你的字都写好了吗?去取来我瞧瞧。”阿宝承诺一声,走去将十来日内写的仿书皆取了过来,交到定权手上。定权随便翻检了三四页,抬开端来高低打量她。阿宝被他看得尴尬,低头问道:“殿下?”定权笑道:“平日没当真看过,也没重视世上竟有生得这么白净的……”见她面红耳赤,方接着道:“朽木。”见她涨红了脸,眉宇间也有些轻怒薄嗔的意义,心上俄然泛过一丝嘲笑,将纸放在一旁,道:“算了,也不是全无长进。既然说过写好了便赏你,不现在天带你出去逛逛,算是犒赏罢。”阿宝奇特道:“去那里走?”定权道:“到外头去啊,京中人如何过端五,你还未曾见过罢?”阿宝奇道:“殿下就这么出宫去,不怕御史纠劾吗?”定权被她问得一愣,顿脚道:“我怕你!你怕弹劾丢了乌纱,不去便是。”阿宝赶紧红着脸跟上道:“我也要去的。”定权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穿这身出去,才是唯恐那群文怪不告我的御状。还不快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