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妃微微一怔。
贡妃没有睁眼，声音极低。
“善儿！”
“臣妾残身病体，苟延残喘地活了这些日子，于存亡之事，早已看淡。陛下，老十九之事，臣妾知您忧心。但这些年用心机佛，倒是悟出一个事理，存亡由命，繁华在天，世上诸般事，皆是强求不得，陛下为之感慨，伤身误己，不如看开些。”
“世事难测，如何能怨陛下？”镇静后说着，撑着身子，咳嗽了两声才道，“臣妾晚些时候，去柔仪殿逛逛，与贡妃说说话，宽宽她的心。臣妾的儿子……也没了。如此，到是能劝得她几句的。”
回过甚去，他看了一眼，只见内殿除了崔英达并无别人，才略略放心。而崔英达亦是懂事地轻咳一声，冷静地退了下去。
“陛下不必如此，臣妾不必别人的怜悯，亦无福消受。今后，柔仪殿的门，不再为陛下而开。如果陛下觉得臣妾触了君颜，可贬臣妾去冷宫，或将臣妾逐出皇城，贬为百姓，或干脆赐臣妾一死，让臣妾下去照顾老十九，臣妾无话可说。”
她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以外。
“嗯。”
“善儿，你何必逼朕？老十九的事，朕也不想的。”
听他语气不悦的一句“气色不错”，镇静后内心一凉，笑着摇了点头，让报酬他上了座，泡了茶，将林太医遣走了，才低低道。
“爱妃，朕并无此意。”
镇静后顿了半晌，了然的一笑。
“陛下无此意，但臣妾却有此意。”贡妃美眸一斜，唇角突地带出一抹嘲笑，“陛下不是一向想晓得吗？不是一向在思疑吗？那臣妾本日一并奉告你，老十九他确切非你亲生，他是臣妾与前朝至德帝的儿子，在跟着你时，臣妾已然有了身子。”
“你不想吗？臣妾求过你多少次？臣妾的要求如许寒微，只想看看儿子，只想他能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可这般小的要求，陛下推三阻四，非得比及他死了，才来讲不想？”
洪泰帝看着她，目光很凉。
“景宜那丫头说过，臣妾的病，在季候变更时，犹是难过，但她嘱臣妾要保持表情镇静，这才渐渐有了些好转。只是她这一病，始终不见好，听诚国公府来人说，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二十多年了，这个男人两鬓有了白发，端倪有了风霜，曾经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宝剑径直突入内廷阿谁风韵俊朗，意气风发的男人，终是被光阴磨去了棱角。即便他贵为帝王，坐拥天下，也不得不老去。
可他坚硬的鼻子，刚毅的下巴，那光阴打磨不去的表面，模糊可见昔日令她非常心动的模样，也是这模样，多么像她的老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