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的典礼统统皆有成例,由礼部和外务府全权主持。繁文缛节天然不必如懿过问,她俄然松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初嫁的时候,由着旁人一一安排,她便只需安放心心等着披上嫁衣便是。现在也是,只像一个木偶似的,等着一件件衣裳上身量定,看着凤冠制成送到面前来。天子天然是用心的,统统固然有孝贤皇后的册封礼可援作旧例,天子还是叮咛了一样一样经心制作。绫罗绸缎细细裁剪,凤冠霞帔密密铸成,看很多了,统统也都成了灿烂银河中顺手一拘,不值一提。

如懿着皇后朝服,正衣冠,趁着立后大典之前前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彼时太后已经换好朝服,佩带金冠,见她来,只是沉默回礼。

绿筠眼中一亮,心被和顺地牵动,感泣道:“真的?”

绿筠迎着风,落下打动的泪。永璜和永璋的连番打击,早已让绿筠的恩宠不复古日,连宫人们也避之不及。世态炎凉如此,不过倚仗着往年的资格熬油似的度日罢了。而她,除了高贵的身份,早已挽留不住甚么,乃至,连垂垂逝去的韶华都未曾眷顾她。比之同岁的金玉妍,绿筠的朽迈过于较着,而玉妍,起码在艳妆之下,还保存着昔年的风华与韶艳。

如懿淡淡而笑:“皇上常来长春宫坐坐,感念孝贤皇后。本日,我也来看看故交故地。”

“是为了甚么呢?”如懿自嘲地笑笑,“我本是成也家世,败也家世。我没有最刺眼的仙颜,没有深重的宠嬖,贤名也不如孝贤皇后。至于孩子,我确切比不上你后代双全,多子多福。我只要这一条命,一口气,甚么都是我本身的。可就是因为我甚么都没有,我才气够做一个无所害怕的皇后。”如懿深深凝睇绿筠垂垂被光阴腐蚀后细纹顿生而微微败坏的脸庞,另有颠末孝贤皇后灵前痛责之过后那种深切骨髓的悲观与寂然,像一层蒙蒙的灰网如影随形紧紧覆盖,她不觉生出几分唇亡齿寒的伤感,“另有,换作我,毫不会如你普通问出,凭甚么是谁当皇后如许的话。”

如懿叩首,徐行分开。走出慈宁宫的一刻,她转头回望,日色如金下,慈宁宫的匾额仿佛灿灿的金粉挥扬。或许有一日,与太后一样成为慈宁宫的仆人,鞠养深宫终老平生,将会是她作为一个皇后最好的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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