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云飞雪,唯有翊坤宫红门深掩,独遗世外。北风料峭透冰绡,香炉亦懒去烧。拥着白腋紫貂毳衣,独倚榻上,捧了一卷《平静经》翻阅。
如懿不是不明白,本身的落寞,不免要被人轻鄙,若不是忻妃和海兰常常来往,顾着她皇后的颜面,还不知要被人轻贱到甚么境地。到底,忻妃有着家世,有着军功,海兰有着永琪,无人敢轻看了她们去。
春婵蹙着眉头,拢一拢手腕上的虾须点珠银鎏金镯子,“但是若要皇后娘娘分开六宫之主的位置,小主却不能不向皇长进言。都是刮耳朵的风,只看小主如何吹了。”
心底的讶异高耸而出。这些日子来,她未曾过问天子行迹,也无人来奉告,唯有容珮的只言片语,才知天子少去。本来再狂热的倾慕,也有天然熄止的一日。
他有些泄气,如懿捧着他的小脸,垂怜道:“永璂,在你出世前,皇额娘只盼望你身材安康,操行端方。至于可否成为不世之奇才,从不是皇额娘的希冀。以是你也不必自怨自艾。”
如懿讶异,定定看着她,“一本书罢了,你何来这类喟叹。《平静经》甚好,讲究的是老子的‘平静有为’,以为人若能平静,便可得道,住世长年。而获得平静之法,唯有观空。本宫现在的境遇,看看如许的书不是很好么?”
如懿收起卷轴,交至容珮手中,轻声道:“多谢。”她觅一话头,来分散现在的心境繁复,“皇上常往宝月楼去么?天寒路远,皇上须得谨慎才是。”
如懿悄悄一笑,那笑意薄得像天涯淡淡的浮云,很快便会被风吹散,“梅花再能傲霜雪,也有寥完工泥碾作尘的时候。即便你送来一冬梅花,本宫也会鄙人一个春夏秋冬过着无宠萧索的日子。”
如懿又是心疼又是打动,嗔道:“这孩子,也不怕雪地里滑。”说着,便往御花圃去。
看,这便是宫里,痴情的身材摆出来,也得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不然便落了笑话。也真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韶华逝去,若无一点依傍,便生天生了别人的谈资,徒增笑料。
澜翠替嬿婉掖好貂裘,那紫红滟滟的皮子好似盛开的一簇瑰丽繁花,映得她面庞亦带了一抹沉郁的华贵气味。她的手指上缠着髻后散落的一束柔娆青丝,抿唇轻笑。一个女子,当真是要男人的心疼,才养得出和顺华贵气来,不然,老是苦相,显得鄙薄。但,她心底到底生了一丝鄙夷,悄悄咬着牙道:“到底是没本领留住皇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