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道:“愉妃娘娘,主子得从速进翊坤宫去。春寒料峭的,总得进了里头才好安息,隔了外头不该有的东西。主子也好埋头机过啊。”
如懿不忍再回顾,步下仓促,转入宫中。身后两扇宫门相合,收回沉闷悠长的声音,似将一副绵软心肠,狠狠夹断。
海兰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踏着宫灯倾流而下的一泊亮光徐行走进,泪水潸但是落。
如懿合上掌心,从她手背滑过,“海兰,保重。”
如懿是在一个乌黑的深夜回到翊坤宫的。宫里温馨得近乎诡异,氛围里蓦地落空了江南杏雨烟柳的暖与润,触鼻是清冷的寒意。
海兰的泪便滚滚而落。如懿笑:“你真是不大哭的人,却常常都为了我哭。看来我真是不祥人。”
海兰忍泪道:“姐姐,我出去一趟不易,皇上南巡返来,把李玉打发了去圆明园当差,跟前的差事一应给了进忠,进忠与魏嬿婉沆瀣一气,更是了不得。我今后便要出去看你,怕也难了。”
海兰忙忙去捂她的嘴,“姐姐说话这般不把稳。”她用绢子抹了泪,“我让叶心带了些四时穿戴的衣裳和几床被褥,都交予容珮了。姐姐放心,你的贴身衣衫都是我亲手做的,一应无碍。”她又道:“永璂也好。除了去书房便跟着臣妾,或是在太前面前,太后也对永璂很好。”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翊坤宫外是艳阳如织花事锦簇,而翊坤宫内是青灯古佛寂然整天。
海兰盯着她,殷殷切切,“姐姐,我晓得你有很多的不甘心。你说得对,嫁了如许一个男人,身膺繁华,但是又能获得些甚么呢?但是你想想,你另有我,有永璂,有永琪。姐姐,我看得出来,凌云彻是至心为你,不吝本身的性命。既然如此,再用他一回又如何?他如果看你过得好,地府之下也会含笑的。”
她眸中晶亮,有不成变动的固执,让海兰有些怕,但是一想到如懿所受的痛苦,海兰如何能依,“不能罢休!我只要想到姐姐所受的痛苦和欺侮,我便闭不上眼睛不能入眠。姐姐,你被关在翊坤宫里,我在延禧宫又何尝好受?姐姐,我们搏一次,好不好?”
乌拉那拉皇后看着如懿,眼底有庞大难辨的情感,终究沉默拜别,归于鸿冥大荒。
如懿只作听不见。她单独留在佛堂内,擦净铜灯上的乌迹,添油点亮,置于佛尊前。天气一分分暗下去,烛光中的佛尊端倪慈蔼,浑不知人间痛苦。她只是奇特,与其如此费事,他为何不直接废黜了本身,也免得这些琐细折磨。想不通,不肯想,她便孤坐于蒲团之上,翻阅着那些艰巨晦涩的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