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看着西方。那边天空阴沉无云,远山昏黄,大雾满盈,就像是另一个梦境。
火线批示战役的,是君和一名经历丰富的将军。在他的批示下,玄色狂潮始终被挡在赭色军核心,以极迟缓的速率推动。偶尔有玄色支流渗入赭色军也很快被淹没。
破月与他隔得很近,看到背面,不自发握紧马缰,深吸口气,扭头看着一侧,不叫眼泪落下。步千洐的脊背挺得笔挺,乌黑的眼睛看得很专注,嘴唇紧抿着。看完以后,他甚么也没说,只悄悄将信叠起,放入怀中,一抖马缰,一骑在前,冲了出去。
唐卿点点头。十三很快跑不见了,这时,又有兵士快步冲过来。
天子的眼眶顿时红了,握着他的手道:“朕……国破家亡,方懂王叔忠肝义胆。若不是王叔冒死带兵来救,朕早已死于乱兵当中。可小王叔,你的兵马已是大胥最后的精锐;城外,倒是唐卿十万雄兵。就当朕求你,随朕一起南撤,好吗?”
唐卿负手立于山顶,身后是数名幕僚和将领。当看到一支玄色军队,如同一把沉光闪亮的匕首,从西侧与赭色军阵正面交代时。世人都有些惊奇。
固然他们现在才现身,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城西百里外,暗藏了四五天。跟唐卿和慕容湛一样,步千洐也在等机会。面对唐卿的十万雄师,他只要五千人,要在甚么机会插手疆场,功效最大呢?
“弟人未老,心已衰。国破家亡,领军展转南北,虽奋力抵当,终是输人一筹,被困墨官城。明日之战,九死平生。我心若止水,唯独顾虑兄嫂,夜不能寐。旧事历历尽在面前,你我把酒策马,肆情爽意,如在昨日,亦远如宿世。当时不知工夫贵,现在只能对影独酌,便似仍有兄作伴,满室沉寂,我一人不醉无归。
“千洐!”破月也惊呼。
他晓得打不过唐卿的。在君和境内时,他就是他部下败将。能对峙到这个时候,他已问心无愧。现在以三万怠倦之师,对抗十万生力军,他或许能守得十天半月,但总有城破被擒之日。
“皇上,唐卿攻破了帝都、占据了我大半国土,却没有真的亡了大胥。只要帝旗在,很多勤王兵正闻讯赶来,皇上很快便会有一支雄兵。但是湖苏城大败后,各地军队都被打蒙了、怕了、乱了。唐卿想必也是看到这一点,才对我们穷追不舍,就是要让我们全无喘气、重整旗鼓的机遇,他想摧枯拉朽般,让大胥完整灭亡。以是我不能退,我要让天下人看到,大胥另有军队在抵当,正面抵当。我要以轰轰烈烈的一战,让百姓晓得,我们在战!”